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被那破旧矿石收音机断断续续、夹杂着噪音的靡靡之音衬得愈发诡异。这声音不属于这个时间,不属于这个地点,像一个从过去飘来的、无法安息的幽灵,在这座被世界遗忘的废弃村落里徒劳地吟唱。
林皓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墙,疲惫如同潮水,一阵阵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阿坤躺在他身旁,呼吸依旧微弱而急促,但注射了第二支青霉素后,他额头那骇人的高温似乎略微退去了一丝,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然而,腿伤的感染、失血和体力透支,依然将他牢牢地钉在生死线上。
林皓不敢熟睡,只能强迫自己保持一种半清醒的警戒状态。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丝声响,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枯草摩擦的窸窣,以及那永恒的背景音:收音机里女人婉转又失真的歌声。任何一点不和谐的音符,都可能是追兵逼近的丧钟。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浓雾依旧封锁着天地,屋内光线昏暗,难以判断具体的时辰,只觉得漫长无比。
饥饿感再次尖锐地袭来。压缩饼干已经吃完,水壶也快见底。生存的基本需求,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的意志。他必须找到食物和水源,否则即使追兵不来,他们也会饿死、渴死在这废墟里。
他轻轻挪开堵门的木条,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雾气稍淡了一些,但能见度依然很差。废弃的村落死气沉沉,看不到任何活物迹象。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口被石板半掩的古井。
水!
林皓心中一动,但立刻警惕起来。荒村古井,水质能否饮用?是否安全?但眼下别无选择。
他回头看了看昏迷的阿坤,咬咬牙,决定冒险一试。他必须尽快补充水分,阿坤也需要水。
他握紧手枪,悄无声息地溜出土房,猫着腰,借助残垣断壁的掩护,快速移动到古井边。井口布满青苔,井绳早已腐烂。他费力推开沉重的石板,探头向下望去。井很深,但下方隐约有暗色的水光反射。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下去,传来“噗通”一声闷响。有水,而且似乎不浅。
问题是,如何取水?他没有任何容器。
正当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寻找可能替代品时,目光扫过旁边一间塌了半边的灶房。在倒塌的土灶旁,他瞥见了一个半埋在碎砖里的、黑乎乎的东西。一个陶土罐!虽然缺了一个口子,但大部分完好!
林皓如获至宝,赶紧过去将陶罐挖了出来,擦掉泥土。他解下自己的鞋带,又找了几根坚韧的藤蔓,连接起来,勉强做成一根长绳,将陶罐小心地吊下井去。
打水的过程笨拙而艰难,几次差点让陶罐脱钩。但当他把沉甸甸的、装满井水的陶罐拉上来时,一种微小的成就感驱散了些许阴霾。
他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小口。井水冰凉,带着一股土腥味,但似乎没有明显的异味。应该可以饮用。他立刻喝了几大口,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提着水罐,迅速返回藏身的土房。先小心地给阿坤喂了些水,然后才自己再次畅饮。有了水,至少能多撑一段时间。
接下来是食物。他在村落里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野果、可食用的植物根茎,或者……更实际一点,老鼠、蛇类?但雾气笼罩,视野受限,搜寻进展缓慢,除了找到几棵枯死的野菜(无法确认是否有毒),一无所获。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越来越强烈。
返回土房时,天色似乎更加阴沉,仿佛一场冬雨即将来临。那台破收音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歌曲间歇,一个男播音员用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国语播报着新闻,虽然噪音很大,但隐约可辨:
“……近日,浦东郊野及沿海区域多有军事演习,民众请勿靠近……市政府再次提醒,宵禁期间,无故不得外出……关于前日三号码头爆炸案及通缉要犯林皓、绰号阿坤之事,警方仍在全力缉拿,若有线索……”
听到自己的名字和“通缉要犯”的字眼从这诡异的收音机里传出,林皓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们果然已经被公开通缉,成了整个上海滩追捕的目标!外面的网,已经撒得如此之大了吗?
新闻还在断断续续,大多是些粉饰太平的宣传和无关紧要的市井消息。但就在林皓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有价值信息时,播音员的语气似乎稍微变化了一下,插播了一条简讯:
“……另据未经证实的消息,近日东海海域天气骤变,或有强风,途径船只需注意避险。另,有渔民传闻,曾在雾霭中瞥见远处有奇异光晕,疑为海市蜃楼,当局已派员探查……”
东海海域!奇异光晕!
林皓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看似寻常的气象和趣闻报道,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蓬莱”就在东海!这“奇异光晕”会不会和那个被激活的“潘多拉”有关?当局派员探查?是去确认,还是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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