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的过程，远非“有点刺激”所能形容。
当铁匠手中那支生物角质与金属混合的探针，带着冰冷的触感刺入李长乐颈后的某个特定点位时，一股绝非生物电流的、更加狂暴而原始的能量瞬间涌入他的神经系统！这能量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沿着他的脊椎高速窜动，所过之处，撕裂般的剧痛与一种诡异的、强行催发生机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李长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汗水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物，混合着血水，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洇开一片深色。
这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痛苦，更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与生命本源的冲击。他那本就布满裂痕的意识，在这股外力的强行介入下，仿佛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每一次敲击都带来濒临破碎的颤栗。
铁匠对此视若无睹。他那双灰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紧紧盯着旁边一台不断跳动着复杂波形和不明符号的示波器，双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时不时微调着探针的角度和输入能量的频率。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仿佛李长乐真的只是一件需要修复的、具有特殊价值的工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长乐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在这无休止的折磨中彻底崩解时，那股狂暴的能量流骤然停止。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通畅感？仿佛体内某些淤塞、断裂的通道被强行打通了，虽然过程惨不忍睹。
李长乐瘫在操作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铁匠拔出了探针，看都没看上面沾染的些许血迹和神经液，随手将其插回消毒液中。他走到另一台仪器前，取出几管闪烁着幽绿色和暗紫色光芒的粘稠液体，通过一个复杂的注射装置，缓缓注入李长乐的静脉。
液体流入体内，带来一股冰火交织的奇异感觉。一部分如同甘霖般滋润着干涸的细胞，另一部分则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如同工兵般在他体内巡弋，修复着肉眼不可见的损伤，甚至……似乎在与那些残留的、“织梦”与“千眸”污染痕迹发生着某种微妙的中和反应？
“基础修复完成。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活性恢复至阈值以上。”铁匠看着仪器上的数据，用他那毫无起伏的金属嗓音陈述道，“后续恢复需要时间和资源。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债务’。”
他拉过一张锈迹斑斑的金属凳，坐在操作台旁，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勉强恢复一丝清明的李长乐。
“第一，‘铁幕’为什么找你？”铁匠问得直接。
李长乐喘息着，艰难地组织语言：“他们……称我为‘钥匙’……可能在开罗……接触‘千眸之网’后……暴露了……”
铁匠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钥匙’……一个古老而麻烦的标签。‘铁幕’对这些涉及维度权限的‘异常资产’向来很有‘收藏癖’。你的活跃，等于在他们眼皮底下点亮了灯塔。”
“他们……是什么组织？”
“一个游离于国家实体之外，由偏执的技术官僚和基因改造狂信徒组成的秘密结社。”铁匠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们信奉‘绝对秩序’，认为只有通过掌控一切‘异常’，才能让人类文明在宇宙的黑暗森林中存活下去。手段……不择手段。”
李长乐心中寒意更甚。一个拥有高科技和改造士兵、并且视“异常”为资源的组织，其危险程度，恐怕不比“窥秘之眼”低。
“第二，”铁匠继续问道，“你意识深处，除了‘织梦’和‘千眸’的残留，还有一股更隐晦的……‘白鲸’的印记。你是‘观测者’的人？”
李长乐没有否认：“算是……学徒。”
“哼，‘守夜人’那套……”铁匠似乎对“观测者”并无太多好感，但也没有多评价，“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铁幕’不会放弃，‘窥秘之眼’残党可能也在暗中窥视，甚至‘千眸之网’本身，也可能因你这次的‘活跃’而做出进一步反应。你是一块行走的磁石，吸引着所有的麻烦。”
“我知道。”李长乐声音沙哑。
“所以，你的‘债务’，不仅仅是资源消耗。”铁匠的身体微微前倾，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在我认为你具备偿还能力，或者你的存在价值耗尽之前，你需要留在这里，配合我的……‘研究’和‘测试’。这是你活下去，并且有机会找回你同伴的唯一代价。”
研究？测试？李长乐看着铁匠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知道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同意。”
“很好。”铁匠站起身，走到一个储物柜前，拿出一套灰色的、材质不明的宽松衣物扔给李长乐，“换上。你的旧衣服已经不能用了。休息六小时。然后，开始第一个‘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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