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老工业区，如同许多城市发展中被迫缘化的角落，时间在这里的流逝显得格外缓慢而颓唐。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荒草与瓦砾之间，斑驳的外墙上残留着早已褪色的标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陈年机油和潮湿霉菌混合的沉闷气息。
那家被锁定的纺织厂仓库，位于区域深处，远离主干道，被更高大的废弃车间阴影所笼罩。它是一栋长方形的红砖建筑，窗户大多破损，被木板粗糙地钉死，唯一的大型卷帘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看起来崭新、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重U型锁。
周胖子操控的微型无人机，如同无声的蜂鸟，在晨曦微光中悄然接近。它搭载的高清摄像头和多功能传感器，将实时画面和数据传回公寓内的屏幕。
“外部无明显守卫，红外扫描显示内部有零星热源，但信号微弱，不像是人类，可能是老鼠或其他小动物。”周胖子紧盯着屏幕，语气谨慎，“能量探测……有轻微反应，很杂乱，像是多种微弱信号的混合，被建筑结构屏蔽了大半，无法精确定位源点。”
画面中，仓库内部一片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可以看到里面堆积着大量废弃的纺织机械，生锈的纱锭和断裂的传送带如同怪物的内脏，纠缠盘绕。更深处，似乎堆放着一些用防尘布覆盖的、形状不规则的物品，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没有明显的活动迹象。”周胖子调整着无人机角度，试图看得更清楚，“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李长乐站在他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他的精神感知无法穿透这么远的距离和厚重的墙壁，但多年生死边缘磨练出的直觉，让他和周胖子一样，感受到一种潜藏在死寂之下的违和感。
“太干净了。”李长乐忽然开口。
“什么？”周胖子一愣。
“锁。”李长乐指着屏幕上那个崭新的U型锁，“周围的灰尘很厚，但锁和锁扣附近，相对干净。有人近期频繁出入。”
周胖子立刻放大画面，果然如此！锁扣周围的灰尘有明显的擦拭痕迹！
“还有那里。”李长乐又指向一堆废弃机器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无人机镜头拉近，可以看到地面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像是经常被踩踏，而且……隐约能看到几条极其细微的、并非自然形成的划痕，指向仓库更深处。
“有暗门或者通道？”周胖子精神一振。
就在无人机试图进一步降低高度，探查那片区域时——
“滋啦——！”
屏幕上的画面猛地扭曲了一下，随即变成一片雪花！无人机的信号瞬间中断！
“操！信号被干扰了！”周胖子脸色一变，双手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重新连接，“不是普通的信号屏蔽，带主动干扰特性！我们被发现了！”
几乎在信号中断的同时，李长乐猛地感到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明确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蛛丝，从仓库的方向遥遥传来，扫过他们所在的这栋公寓楼！
对方不仅发现了无人机，甚至反向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撤离！”李长乐当机立断，“这里不安全了！”
周胖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启动预设的数据清除和设备自毁程序，同时快速收拾核心的移动设备和武器。两人动作迅捷而有序，不到两分钟，便已收拾停当，离开了公寓，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驱车驶离这片区域，在市区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后，才进入了另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备用安全点——一个位于嘈杂批发市场楼上的小房间，这里人员流动大，环境噪音高，非常适合隐藏。
“妈的，反应这么快？”周胖子心有余悸，将设备连接到新的网络上，“对方肯定有高水平的反侦察意识和设备。那个仓库绝对有问题！”
李长乐站在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冰冷。刚才那股窥视感虽然微弱，但其本质……带着一丝与卡米拉和“织梦”相似的冰冷与非人特性，却又有所不同，更加……精于隐藏和算计。
“不是‘破碎之眼’的风格。”李长乐缓缓道，“卡米拉和罗曼诺夫更喜欢直接的力量和仪式。这个‘窥秘之眼’……更像潜伏在阴影里的学者，或者……收藏家。”
“收藏家？”周胖子皱眉，“收集那些带‘脏东西’的老物件？他们想干嘛？开博物馆吗？”
“不知道。”李长乐摇头，“但夏小暖无意识接收到的信息，还有那架望远镜，都说明他们不仅在收集，可能还在……进行某种‘播种’或‘测试’。”
他回想起夏小暖画下的那个眼睛漩涡图案，以及那本皮革旧书上的徽记。如果“窥秘之眼”真的在散播这些蕴含着异常信息的东西，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收藏那么简单。
“现在打草惊蛇了，他们肯定会加强戒备，或者转移据点。”周胖子有些懊恼，“线索又断了？”
“未必。”李长乐转过身，“他们既然反向窥视了我们，说明他们对我们感兴趣，或者……感到了威胁。有时候，打草惊蛇，反而能让蛇动起来，露出破绽。”
他走到电脑前：“重点监控那个仓库周边所有交通要道、物流节点的记录，尤其是深夜时段的异常车辆。同时，加强对夏小暖的远程保护性监控，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对她这个‘信标’采取行动。”
“明白！”周胖子重新振作起来，双手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跟老子玩躲猫猫？看谁先找到谁！”
第一次试探性的接触，以对方的警觉和反制告终。对手比预想的更加狡猾和专业。
但猎手与猎物的角色，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废弃的织机仓库深处，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窥秘之眼”这个神秘的组织，究竟在图谋什么？他们与北极的“冰墓”、与卡米拉背后的“破碎之眼”，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线索似乎中断，但无形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更加凶险的阶段。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下，一场围绕古老秘密与无形污染的暗战，已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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