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笔放下,指节还在发紧。他没有起身,只是盯着桌上的文件夹看了几秒。那张写着“权限审批流程漏洞”的纸条安静地夹在资料中间,像一道划开黑暗的口子。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未联网的旧手机,拨通了老陈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老陈的声音比平时低,“有个人想见你。”
“谁?”
“老李,以前在城西数据中心做夜班的。他说他知道点事,但只跟你谈。”
林远问清了时间和地点——今晚九点,公交站旁的小卖部。他没多问,只说会准时到。
天黑前,他回了一趟律所地下档案室。那里不连外网,所有资料都靠手动拷贝。他从保险柜里拿出陈默留下的U盘,插进离线电脑。审计报告的文件夹还在,可里面空了,只剩一个创建时间:四月一日23:47。
他记下这个时间,把U盘收好,换上一件深色外套出了门。
城西公交站早已停用,铁皮顶棚塌了一角,小卖部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林远到的时候差五分九点,门口站着个穿旧工装的男人,背对着路灯,手里捏着烟。
男人没回头,只低声说:“老陈让你来的吧?”
林远点头,“你是老李?”
对方终于转过身,脸上皱纹很深,眼神躲闪。“我那天值班,有人打电话来,说是恒正所的,让我删一条操作日志。说是‘合规清理’,还给了我两万。”
林远没动,“什么时候?”
“四月二号凌晨一点前后。我看到系统提示红灯闪了三次,那是越权警告。但我没敢查是谁干的,只按他们说的做了。”
“谁批的删除?”
“系统显示审批人是郑世坤。名字就挂在流程栏上。”
林远呼吸一顿,“你签了什么?”
“保密协议。还有收款记录,全走现金。他们说要是我说出去,以后在这行别想混。”
“为什么现在说?”
老李低头掐灭烟头,“我女儿要考公务员。政审要查家属背景。我不想她因为我,一辈子背黑锅。”
他说完就要走。
林远叫住他,“你还记得那个U盘吗?黑色的,插在哪个终端?”
“B区三号机。那机器平时没人用,只有内部人才能进。”
“操作的人有没有留下设备ID?”
“这种信息普通员工看不到。但我知道运维组有个备份日志的习惯,藏在测试服务器里。不过……上周系统升级,那台服务器被格式化了。”
林远没再追问。他知道对方已经说得够多。
回到律所时已近十一点。助理不在,整层楼只有他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把刚才的对话逐字写在纸上,标出三个关键点:郑世坤审批、红灯三次、B区三号机。
然后他翻出之前协管员送来的环卫排班表。四月二号凌晨一点半,东街有环卫车停留七分钟。司机看到跛脚男子往南走,右手插兜,肩膀歪斜。
时间对上了。
他打开本地录音,把老李的话听了一遍。声音很轻,但每一句都清晰。他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条线,左边写“张某案表面证据”,右边写“权限篡改真实路径”。
中间画了个箭头,写着:陷害启动时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陈发来的短信:“人安全到家了,别再联系他。”
林远删掉短信,拔下U盘锁进抽屉。他重新打开电脑,进入市公共事务服务中心的公开查询页面。输入赵强的假身份证号,结果依旧是“高风险证件,无法调取”。
但他注意到,在风险标记的操作记录里,有一条异常备注:“申报来源:恒正所IP地址;提交时间:四月三日上午九点十七分。”
比老李删日志的时间晚了十几个小时。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在掩盖之后,又主动上报风险,制造“我们也在追查”的假象。
林远合上电脑,走到白板前。他撕掉之前的推论,重新写下:
1. 四月一日23:47:审计报告生成
2. 四月二日凌晨1:00-1:30:权限越级操作(红灯报警)
3. 同日凌晨:老李受命删除日志
4. 四月三日上午9:17:恒正所主动申报身份风险
顺序清楚。
真正的动作发生在审计启动前夜。他们不是事后补救,是提前动手,等报告出来时,证据链已经被切断。
这不是为了陷害张某。
是为了消灭权限滥用的痕迹。
而张某,只是一个被选中的替罪者。
他拿起笔,在白板最上方写下一行字:目标从来不是人,是系统漏洞。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周正言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你的材料。”周正言走进来,把袋子放在桌上,“B座保险柜里的备份,我让人整理出来了。有些是十年前的老档案,跟租车平台没关系,但也许有用。”
林远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叠复印件。最上面那份标题写着《城市数据管理中心权限管理制度试行版》,落款日期是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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