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雪岭终于褪去了厚重的白,风里裹着松针的清香与冻土解冻的湿润气息,漫过哨所的围墙时,竟带了几分温柔。辰辰蹲在苹果林的3号苗旁,指尖轻轻拂过枝头上饱满的花苞——粉白的花骨朵像攥紧的小拳头,裹着细密的绒毛,再过几天,就要炸开满枝的香了。
“辰辰,把那筐腐熟的羊粪搬过来,给新苗追点肥。”周卫国的声音从林深处传来,他正踩着半化的雪水,给老果树修剪枯枝。军靴上沾着泥点,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还留着去年巡逻时被冰棱划伤的疤痕,在春日的光里泛着浅淡的褐色。
辰辰应声起身,抱起墙角的竹筐。羊粪是苗寨的阿婆特意送来的,晒干后拌了碎草,腐熟得发黑,闻着有股自然的土腥气。他沿着果树间的小径慢慢走,脚步放得很轻——怕踩坏了刚冒出来的草芽,也怕惊扰了藏在花苞里的春虫。竹筐的提手硌着掌心,却让他想起张明远教他培土时说的话:“庄稼和人一样,得用心伺候,你对它好,它才肯给你长劲儿。”
走到3号苗旁,辰辰小心地在苗根周围挖了个浅坑,把羊粪均匀地撒进去,再用松土盖好。指尖触到的泥土已经不再冰硬,带着温温的潮气,土里还能看到细小的蚯蚓粪——这是雪岭的春天最实在的信号,意味着冻土彻底醒了,苹果苗能好好扎根了。
“看你这细致劲儿,比照顾自己还上心。”老杨所长背着手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封信,信封上沾着几点泥渍,边角被风磨得有些卷。他把信递给辰辰,眼里带着笑意,“刚从山下邮政所取来的,苗寨阿婆托人带的,说是里面有苹果花的消息。”
辰辰连忙接过信,指尖有些发颤。信封是用粗麻纸做的,上面用苗语写着他的名字,旁边画着一朵小小的苹果花——是古丽的笔迹,她总爱用这种方式标记给苹果林的信。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掉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还有一片压干的苹果花瓣,粉白的颜色已经淡了些,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甜香。
“辰辰小友亲启:寨里的苹果花已经开了三成,蜜蜂嗡嗡地绕着枝,阿公说,这是好兆头,今年的果会甜。上次你教阿婆认的通讯器按钮,阿婆记熟了,按红色是求助,按绿色是报平安,再也不怕遇着风雪找不到人了……”
辰辰轻声念着,声音渐渐放柔。信里没有华丽的话,全是苗寨的日常:阿婆种的青菜出了苗,阿公修补了通往哨所的小路,古丽教孩子们用汉语写“守护”二字,甚至还提了一句,给哨所的窗台上摆了两盆耐旱的仙人掌,怕战士们执勤时看着单调。
信纸的末尾,用苗语和汉语各写了一句:“苹果花开时,盼君来摘花;戍边人守岗,苗寨永安康。”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界碑,界碑旁站着一个戴军帽的小人,手里牵着一个扎羊角辫的苗家娃娃。
“阿婆这是把咱们当家人了。”周卫国走过来,看着信上的画,眼里泛起暖意,“当年苗寨闹雪灾,通讯断了,是张前辈背着药箱,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走了五个小时,才把退烧药送到寨里。从那以后,苗寨和哨所就成了一家人,苹果林是咱们共栽的,守护也是咱们共担的。”
辰辰把苹果花瓣夹进《戍边守护日志》里,花瓣落在之前画的红丝带旁,像给日志本添了一抹春色。他想起去年冬天,古丽带着苗寨的孩子来给苹果苗系红丝带,冻得通红的小手捧着丝带,认真地说:“红丝带能驱风雪,保护苹果苗长大。”那时他还觉得是孩子的稚气话,现在看着满枝的花苞,忽然懂了——红丝带、苹果花、苗语的问候,都是雪岭上最动人的守护密码,藏着跨越民族的信任与牵挂。
接下来的几天,辰辰每天都要往苹果林跑好几趟。天刚亮就去看花苞有没有炸开,中午给新苗浇一遍雪水融化的水,傍晚则坐在岗亭旁,借着夕阳的光给苗寨回信。他的字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却写得工工整整:“阿婆,哨所的苹果花也快开了,3号苗的花苞最大,我给它浇了雪水,等开花了,第一时间摘一朵给您送去……”
信写完后,辰辰把它交给要下山采购的战士,特意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阿婆,顺便问问她,给苹果花授粉的蜜蜂,寨里有没有多余的,咱们的苹果林也想请它们来做客。”
战士笑着答应:“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带到,顺便给阿婆带两斤哨所新烤的馕。”
没过几天,苗寨的阿公就带着两个小伙子来了,肩上扛着蜂箱,手里还提着一篮刚蒸好的糯米粑。“辰辰娃娃,阿婆让我们送蜜蜂来,还说糯米粑要趁热吃。”阿公的脸上刻满皱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手里的蜂箱用布盖着,能听到里面“嗡嗡”的声响。
辰辰连忙迎上去,帮着把蜂箱抬到苹果林深处。阿公打开蜂箱盖,小心翼翼地把蜜蜂引到花丛中——刚炸开的苹果花像撒在枝头的碎雪,蜜蜂落在花蕊上,腿上沾着金黄的花粉,嗡嗡地飞来飞去,给寂静的苹果林添了几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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