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张明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自从被抓进来，他就没怎么合眼，眼下的青黑像两道墨痕，原本油滑的眼神里只剩惶恐——桌对面摊开的证据袋里，账本、转账流水、资质伪造材料一字排开，每一样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不敢抬头。
林晓把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张明，别再耗了。康泰医药的资金流向、你给张志强老婆转的回扣、刘斌收5万违规批资质的事，我们全查清了。现在给你机会，把你跟张志强、赵伟怎么勾结的，还有高价采购、行贿的细节说清楚，算你立功。”
张明的手指在杯壁上反复摩挲，指甲缝里还沾着仓库的灰尘。他沉默了足足三分钟，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发颤：“我说……我全说……是张志强逼我的，我一开始根本不想干这个！”
“从头说，怎么认识张志强的，怎么成立的康泰医药。”林晓拿出笔录本，笔尖悬在纸上。
“张志强是我远房叔，去年年初找我，说‘县医院药品采购有油水，你成立个公司，我帮你拿供应权’。”张明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跟自己忏悔，“我当时刚失业，没多想就答应了。可注册公司要药品经营许可证，我啥资质都没有，张志强就给我指了条路——让我找县市场监管局的刘斌，说‘给5万块，证就能办下来’。”
他顿了顿，端起水杯猛灌一口，手还在抖：“我凑了5万，按张志强说的，装在信封里，在县局门口的茶馆给了刘斌。没过半个月，证就下来了——后来我才知道，那证是伪造的，刘斌根本没走正规流程。”
“拿到资质后，怎么拿到县医院的供应权？高价采购方案是谁定的？”王队长追问，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气——这些伪造的资质、虚高的价格，坑的全是老百姓的救命钱。
提到“高价采购”，张明的头垂得更低了：“是张志强和赵伟一起定的。赵伟是市医保局的，管药品招标，张志强找他吃了顿火锅，在包间里说‘康泰要做县医院的常用药供应，价格得往上提，咱们按比例分’。”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恐惧：“赵伟当时就答应了，说‘省级招标目录我帮你们打招呼，价格按市场价的三倍报，没人会查’。后来制定采购方案，张志强让我把硝苯地平、二甲双胍这些常用药的采购价全标高三倍，还说‘医院那边我去搞定，你只管供货、走账’。”
“走账？怎么分赃的？具体金额、时间、地点，全说清楚。”林晓的笔尖在纸上划动，每一个字都要钉死证据。
“每个月县医院结了药款，我按30%提出来，转到我名下的空壳公司，再以‘咨询费’的名义转给张志强老婆刘娟的账户。”张明报出一串数字，声音发涩，“去年3月转了15万，5月转了20万，10月转了30万——那30万是因为县医院进了一批高价抗生素，张志强说‘这批药利润高，多分点’。每次转完钱，我都会在账本上记下来，怕自己忘了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给赵伟的好处，是每季度结一次，在市里面的‘茗香园’茶馆，每次5万现金，用黑色塑料袋装着，赵伟喝完茶就拿走。去年年底，他说儿子要买房，让我多给点，我又转了10万到他小舅子的账户，备注写的‘借款’，其实就是行贿。”
林晓停下笔，盯着张明的眼睛：“就这些？郑刚呢？我们查到你跟省药政处的郑刚有资金往来，别跟我们说你不认识。”
“郑刚……”张明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我认识……是赵伟介绍的，说‘想把生意做到其他县，得找省药政处的人打招呼’。”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双手紧紧攥着桌沿：“去年9月，省级药品集中采购招标，康泰想中标其他三个县的常用药供应，还有惠民药店、康华医药的老板也想进来，赵伟就带着我们去找郑刚。在省厅附近的‘云顶酒店’包间里，郑刚说‘想中标，得按中标金额的5%交好处费，你们三家分摊’。”
“具体怎么操作的？好处费给了多少？”王队长往前凑了凑，眼神锐利如刀。
“郑刚帮我们在‘企业资质评分’里加了分——明明我们三家的资质都不达标，他硬是把分提到了最高，让我们全中了标。”张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中标后，我按约定转了50万到郑刚指定的账户，惠民药店转了60万，康华医药转了40万，一共150万。转账记录我还留着，在我手机的加密相册里，密码是我生日……”
林晓立刻让技术员去提取张明手机里的转账记录，转头继续问：“除了转账，有没有现金交易？具体地点在哪里？”
“有……今年1月，郑刚说‘过年要打点关系’，让我再给20万现金。”张明回忆着，细节越来越清晰，“在省博物馆门口的停车场，我把现金装在棕色的公文包里，递给了郑刚的司机，司机说‘郑处长让你别记错数’。当时我还拍了张停车场的照片，怕以后他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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