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靠在一棵扭曲的枯树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右臂,从指尖到肩膀,已经完全变成了那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灰白。它沉重、冰冷、僵硬,仿佛成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化石,唯有偶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提醒着它依旧连接着自己的身体。更糟的是,那灰白的边缘,如同最顽固的苔藓,正以肉眼难以察觉,却又能清晰感知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他左肩最后一点正常的肤色,甚至开始向他的脖颈侧蔓延。
他尝试了所有方法。《混元导引术》运转到极致,星辰原力流经灰白区域却如泥牛入海;紫月印记的清辉能护住识海,却无法阻止肉身的异变;就连那对屡立奇功的星铁臂甲,此刻也黯淡无光,左臂臂甲尚能回应微弱的原力,右臂臂甲则几乎与那灰白手臂融为一体,死气沉沉。
“该死…” 林越低骂一声,冷汗从额角滑落。他能感觉到,这异变不仅仅在侵蚀他的身体,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心智,偶尔会闪过一些破碎、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陌生念头。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或者…找到这异变的源头!
他抬起头,看向这片无边无际的诡异沼泽。淡绿色的瘴气如同纱幔般笼罩四野,脚下是没过脚踝的、冒着气泡的黑色淤泥,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某种甜腥气息混合的味道。远处,扭曲的怪树枝杈张牙舞爪,仿佛潜伏的鬼影。
就在这时——
咻!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从侧面袭来!
林越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他抬起那只尚且能动的左臂格挡!
噗!
一根如同黑色毒蛇般的藤蔓,尖端闪烁着幽光,狠狠刺穿了他左臂小臂的星铁臂甲!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臂甲光芒急剧闪烁,几乎瞬间黯淡下去!
这藤蔓的攻击,竟然能轻易穿透星铁臂甲的防御?!
不等他反应,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密集的“沙沙”声!数十根同样的黑色藤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沼泽淤泥中、从扭曲的树干后激射而出,瞬间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避无可避!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正要不顾一切催动所有力量硬撼——
突然,他那只完全灰白化的右臂,竟不受控制地自行抬起!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只是那么僵硬地、直直地向前一伸。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暴袭来的黑色藤蔓,在距离灰白右臂不足一尺的地方,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君王,猛地僵直在半空,尖端微微颤抖,竟不敢再前进分毫!
它们仿佛在…恐惧?
紧接着,更让林越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他灰白的右臂五指,微微张开,对着那些僵直的藤蔓,做了一个极其轻微、仿佛源自本能的…虚握的动作。
无声无息间,那几十根坚韧无比、能刺穿星铁的黑色藤蔓,从尖端开始,迅速变得灰白、脆弱,然后如同风化了千万年的沙雕,悄无声息地寸寸瓦解,化作一蓬灰色的尘埃,飘散在瘴气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更让人心寒。
林越看着自己那只仿佛蕴含着寂灭之力的右臂,心底涌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寒意。这力量…根本不受他控制!
“咦?”
一个带着几分惊疑和好奇的清脆女声,从沼泽深处传来。
林越猛地转头,左臂紧握成拳,残存的星辰原力凝聚,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沼泽的迷雾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赤着双足,悬浮在泥沼之上,足尖点处,荡漾开一圈圈柔和的绿色涟漪。她容貌清丽绝俗,气质空灵,仿佛与这片死寂沼泽格格不入,又仿佛本就是此地孕育的精灵。她的目光,先是好奇地扫过林越警惕的左臂和那对破损的星铁臂甲,最后,定格在了他那条彻底灰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右臂上。
她的眼神,从好奇,逐渐变成了惊讶,然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带着一丝恍然,甚至是一丝…敬畏?
“你…” 青衣女子开口,声音如同林间清泉,“你不是‘他们’派来的…你身上的‘星骸’之力…如此纯粹…却又带着…‘归亡’的印记…”
她微微歪头,像是在仔细感知着什么,秀眉微蹙:“奇怪…你的灵魂波动…不像是被‘污染’…反而像是…承载?”
林越心中巨震。这女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星骸之力?归亡印记?承载?
“你是谁?”林越沉声问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右臂的异状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青衣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只灰白手臂上,仿佛在透过它,看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缕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
“不必紧张。”她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名‘青霖’,是这片‘迷雾沼泽’的看守者。我感觉得到,你并非带着恶意而来,而是…被命运牵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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