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傍晚的风裹着苹果花的甜香，吹过林舟出租屋前的矮墙。陈曦站在门口，浅紫色的志愿者马甲皱巴巴的，袖口还沾着点泥土，不像之前每次见面时那样整洁。她攥着衣角，手指反复摩挲着布料上的“苏家村夏令营”字样，直到看见林舟从电商基地回来，才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
“林哥……我想跟你说说话。”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不敢直视林舟的眼睛，视线落在他手里攥着的文件夹上——那是刚整理好的赵凯补贴挪用证据，封皮上还贴着村民签字的便签。
林舟停下脚步，靠在门框上，没立刻让她进来。之前陈曦故意制造他和苏晓的误会、向赵凯汇报村民动态的画面，还清晰地在脑子里转。“说吧，什么事。”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只有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文件夹，提醒着两人之前的对立。
陈曦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医院缴费单，递过去：“我妈有尿毒症，每个月透析要花五千多。赵凯找到我时，说只要我帮他盯着你和村里的动静，就帮我缴医药费，还能给我安排县城的工作……”她的声音开始发颤，“那些误会是他让我做的，他说‘把苏老师惹生气，林舟就会分心’，我……我也是没办法。”
林舟接过缴费单，上面的金额和医院公章都清晰可见。他想起之前在夏令营筹备室，陈曦偷偷给孩子们塞糖果的样子，心里的硬壳软了一角，但还是没松口：“你知道你做的事，让苏晓哭了多少次吗？让村民误会我帮着赵凯逼他们刷单，又让多少老人半夜来村委会问‘是不是真要砍树’？”
陈曦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缴费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知道错了……赵凯被停职后，就断了我妈的医药费，还威胁我说‘敢说出去，就让你妈住不了院’。我现在才明白，他根本不是帮我，是把我当枪使。”
第二幕
林舟侧身让陈曦进门，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转身去厨房煮苹果茶。水壶“咕嘟咕嘟”响着，他看着橱柜上苏晓昨天送来的苹果干，心里盘算着——陈曦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赵凯和刘鹏的勾结、张建军的关系网，说不定她都听过只言片语。
“坐吧。”林舟把冒着热气的苹果茶放在陈曦面前，茶杯是苏晓画的小苹果图案，“你要是真觉得错了，光说对不起没用。”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赵凯让你做过什么，他跟刘鹏说过什么，张建军的人有没有联系过他，你都跟我说实话——这些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要给纪委的。”
陈曦盯着录音笔，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赵凯之前的威胁：“你要是敢反水，我就让你家在青溪县待不下去，你妈这辈子都别想再透析。”可又想起昨天去村小收拾东西时，王小丫拉着她的手说“陈老师，你以后还来教我们画画吗”，还有林舟熬夜抢救冷库苹果时，冻得通红的耳朵——那些画面，让她没法再装聋作哑。
“赵凯和刘鹏经常一起吃饭，我偷听过他们说‘张总虽然在监狱，但苏家村的地早晚能拿到’，刘鹏还说‘等苹果网红街建起来，就把周边的地流转过来盖商品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稳了些，“上次冷库温度被调，是刘鹏让我故意引开看守的大爷，他自己去调的，还让我把责任推给负责冷库的二柱……”
录音笔“沙沙”地记录着，林舟时不时追问：“赵凯有没有给你看过什么文件？比如补贴的审批单、土地流转的意向书？”陈曦点头：“他办公室抽屉里有份‘苏家村土地流转名单’，上面有几个村民的签名，我后来问过王大爷，他说根本没签过，是伪造的。”
苹果茶的甜香漫在小屋里，冲淡了之前的紧张。林舟把录音笔收好：“这些证据很重要，但需要你去纪委当面说清楚，签字作证。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把赵凯和刘鹏的问题查清楚，也能让你彻底摆脱他们的威胁。”
第三幕
陈曦抱着还没凉透的苹果茶，跟着林舟走到屋前的田埂上。麦苗已经长到膝盖高，风吹过，掀起一片嫩绿色的波浪，远处的老果树上，还挂着村民们挂的“守护牌”，夕阳把牌子上的字照得格外清晰：“此树结果30年，养活3户人”。
“我……我不敢去纪委。”陈曦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赵凯的舅舅是省文旅厅副厅长，他在青溪县的关系网那么广，我要是去作证，他肯定会报复我妈，到时候……”她没说完，眼泪又涌了上来。
林舟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村委会：“你看，王大爷他们昨天还在帮我整理证词，二柱把自己的冷库温度记录拿出来，说‘就算赵凯报复，我也得说真话’。苏家村的人，从来不是软柿子——当年对抗张建军，现在对抗赵凯，靠的不是一个人，是大家一起扛。”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省厅调研组给他发的消息，递给陈曦：“省厅已经在查赵凯舅舅的问题了，这次不会再让他们一手遮天。你去作证，纪委有保护证人的规定，不会让你和你妈受伤害。而且，只有把赵凯他们拉下来，你才能安安心心照顾你妈，不用再怕被威胁。”
陈曦看着手机屏幕上“省厅已关注赵凯亲属干预地方事务”的字样，又看了看田埂旁的麦苗——那些嫩绿色的小苗，明明那么脆弱，却能在风里站得笔直。她想起妈妈昨天在医院说的话：“闺女，咱就算穷，也不能做亏心事。”
“我……我需要跟我妈商量一下。”她攥紧手机，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明天早上，我给你答复。如果我决定去作证，你能陪我一起去纪委吗？我有点怕。”
林舟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你要是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夕阳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田埂上的麦浪还在沙沙响，像是在为这个迟来的决定，轻轻鼓掌。陈曦咬了咬嘴唇，把没喝完的苹果茶揣进怀里。茶还热着，像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勇气，暖烘烘的。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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