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周明远的办公室还留着股淡淡的墨香,阳光透过老式木窗,斜斜落在桌上——那本磨破封皮的老笔记本就摆在窗下,“周明远”三个字被岁月浸得发浅,扉页的麦穗图案旁,多了几行新添的字迹,墨水还带着点未干的亮。
林舟站在桌前,公文包沉甸甸地贴在腿侧——里面装着苏晓上周新晒的杏干(用麻纸包着,还裹了片苹果叶)、他自己记满村民诉求的小本子,还有那张被翻得起皱的“泵站整改合影”。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包带,有点紧张——周明远昨天打电话说“有东西给你”,他猜了一路,却没料到是这本笔记本。
“我下周调去省厅了。”周明远坐在藤椅上,手指摩挲着笔记本封面,指腹蹭过那些磨出的毛边,像在抚摸老伙计,“这本子陪了我四十年,从镇里到县里,记的全是‘土事’——老支书的烤红薯、修泵站磨破的手套、村民送的半袋小米,还有你上次写的‘渠通了,人心甜’。”
他把笔记本推到林舟面前,扉页的新字清晰可见:“2020年秋,带新选调生去东河村修泵站,那小子蹲在田埂上啃馒头,说‘比办公室盒饭香’——像极了当年的我。”林舟的指尖刚碰到封面,就被纸边的糙感硌了下,像摸到了田埂上的黄土。
“周县长,我怕……”林舟的声音有点哑,他想起刚到镇里时,改通知改到哭,是这本笔记本里的“红薯真甜”给了他底气,可现在要接过这沉甸甸的传承,他突然怕自己守不住那份“土气”,“怕我以后坐久了办公室,忘了田埂上的滋味。”
周明远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两道沟,像麦田里的渠:“不是守我的滋味,是守你自己的——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在东河村吃馒头,你说‘这才是做事的样子’?只要你还觉得村民递的苹果比省厅的茶甜,还觉得麦田的风比空调风舒服,就不会走偏。”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推过来:“这是省厅的推荐信,你要是想往上走,随时找我;要是想留在县里,就把它烧了——基层更需要能蹲田埂的人。”林舟捏着信封,硬挺的纸壳硌得手心发紧,可再低头看那本笔记本,扉页的麦穗像在发光,比信封上的“省厅”二字暖多了。
“对了,苏家村的苹果电商成了全省试点。”周明远突然说,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口——是苏晓昨天托人送的,红通通的,甜汁顺着嘴角流,“下个月开现场会,你牵头办,让村民们都来,给省里的人讲讲,啥叫‘真振兴’——别整那些虚的,就说‘苹果卖出去了,麦子种得好,孩子有学上’。”
林舟点头,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团暖火。走出办公室时,风从走廊吹过,带着院角老槐树的香,他低头翻开笔记本,在“红薯真甜”下面,悄悄加了行小字:“2024年春,接过周县长的本子,也接过了田埂的债——得好好还。”
第二幕
苏家村村委会的土坯墙被炊烟熏得发黑,屋里挤得满满当当,村民们或蹲或站,手里攥着的烟卷燃出的灰,落在地上的玉米皮上,像撒了层碎雪。村支书举着张皱巴巴的“征地通知”,嗓子喊得发哑:“县里要在村东头建工业园,占咱20亩麦田,给每亩5万块补偿——同意的举个手!”
屋里静了两秒,王大爷突然“啪”地把烟袋摔在地上,烟锅砸在砖地上溅起火星:“5万块就想收咱的命根子?这麦田种了几十年,从爷爷被传到咱手里,养活了多少人!工业园建起来,麦子没了,苹果园的水也受影响,咱以后喝西北风?”
“就是!”有人跟着喊,“那老板要是跑了,咱连地都要不回来!”村民们的情绪像被点燃的麦秸,瞬间炸了锅,吵得屋顶的尘土都往下掉。
林舟挤到屋中央,手里攥着个文件夹——里面是邻村“土地入股”的合同样本,还有他画的简易示意图。“大家先别急,”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股稳劲,抬手往下按了按,“我去问过管委会了,工业园是搞农产品加工的,咱可以不用卖地,用‘土地入股’——把麦田租给工业园,每年拿分红,还能去厂里上班,苹果也能直接卖给加工厂,不用愁销路。”
他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比如这是咱的麦田,租给厂里种有机麦,年底按利润分红,比种普通麦子挣得多;厂里还要建冷库,咱的苹果摘下来直接存进去,冬天也能卖好价钱。”
王大爷梗着脖子,还是不松口:“入股?要是厂黄了,咱连地都没了!”
“不会的!”苏晓突然站出来,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是邻村的加工厂视频——村民们穿着工装分拣苹果,脸上笑盈盈的,“我跟林舟去邻村考察过,他们签了‘保底协议’,就算厂黄了,地还还给咱,还得赔咱三年收成钱。”她顿了顿,指着窗外的果园,“而且,苹果园旁边的3亩地,留着建‘研学基地’,李曼老师说,县教育局能拨款,让城里孩子来摘苹果、学种地,咱还能当‘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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