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碎银铺展的水面上,三道半透明的残影各踏一片镜芒,竟比本体更清晰几分。
守护分影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归乡梦小屋的木檐了。
那间被雪覆盖的黄泥屋前,扎着羊角辫的小念雪正踮脚够晾衣绳上的兔子玩偶,红棉袄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和凌子风藏在贴身口袋里的视频里,妹妹举着洗干净的兔子说“哥哥”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等等我。”守护的声音带着少年人才有的清亮,可他刚迈出第二步,后颈突然一紧。
黑色的触须从湖底窜出,像团活的墨汁裹住他的腰。
影饲者的身体半透明,能看见内部翻涌的灰色雾气——那是被吞噬的意识残渣。
触须尖端扎进他肩胛骨,守护痛得踉跄,却仍伸着手:“念雪别怕,哥哥抱你——”
下一秒,记忆的洪流倒灌进他脑海。
是药经阁潮湿的石砖地,十二岁的凌子风泡在齐颈深的药缸里,水面浮着层黑褐色药渣。
他闭着眼忍受滚烫药液灼烤皮肤,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抽噎。
他猛地睁眼,破妄之眼自动运转,模糊的光影里,母亲的脸清晰得可怕:她趴在药缸沿,眼泪砸进药汤,溅起细小的水花。“阿风,别怪妈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等你好了,妈妈接你回家...”
“那是我的记忆!”守护嘶吼着去抓触须,指节都泛白了。
可影饲者的触须像有生命,顺着他的血管往身体里钻,每一寸都在抽离他的意识。
小念雪的身影开始扭曲,红棉袄褪成灰白,兔子玩偶的耳朵裂开,露出里面填塞的破棉絮——那根本不是真实的念雪,是镜阵用他的执念捏出来的幻影。
“不...”守护的膝盖磕在镜面上,碎镜扎进皮肉,却感觉不到疼。
他望着逐渐透明的手臂,终于想起本体说过的话:“镜中月捞不得,你越想护着的,越会变成刀。”
“咕嘟—”
最后一声气泡从湖面炸开,守护的残影被拖进镜湖深处,只留下一串逐渐消散的光粒。
另一边,复仇分影的断钳突然爆出赤金色火焰。
“烧!”他低喝一声,火链顺着碎镜蔓延,所过之处镜面噼啪作响。
第一片镜碎时,凌子风十六岁的画面浮起:爷爷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攥着他手腕,“财团的印在你心口,等你妹妹成年...”话可以联系我音未落,被火焰烧成飞灰。
第二片镜碎时,父亲咳血的遗书在火中卷曲:“阿风,别怪爷爷当年...他是怕你卷进家族血案...”第三片镜碎时,一岁半的小念雪扶着沙发学步,摔进凌子风怀里,脆生生喊“哥哥”的笑声,被火舌撕成碎片。
“苏小姐!”安静的惊呼声刺破镜阵。
苏妤跪坐在镜阵边缘,心灯在掌心忽明忽暗。
她强撑着抬头,看见复仇的火链正沿着某种隐秘的纹路,直逼倒悬城楼的城门——那是镜阵核心的方向。
可每烧一片镜,凌子风七窍流出的血就浓一分,他原本还算清晰的意识海,此刻像被泼了墨汁,混沌得可怕。
“他在用记忆换路...”苏妤喉间一甜,血沫溅在镜面上,“用最珍贵的东西,给本体砸出一条生路...”
倒悬城楼的阴影里,冷漠分影始终静立。
他望着影饲者群在湖面翻涌,望着守护被拖入湖底,望着复仇的火链舔向城门,双瞳里没有半分波动。
直到镜湖中央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他才缓缓抬手,指尖刺破水面——不是物理的痛,是意识层面的割裂,像用刀划开腐烂的伤口。
“叮——”
极细的金属颤音从湖底升起。
那是幽灵船的残响,混着九影使沙哑的低语:“你回来了。”
“我不是他。”冷漠的声音比冰棱还冷,“我是他不敢承认的真相——承认自己根本撑不住,承认守护和复仇早晚会反噬,承认所谓‘带妹妹回家’,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的妄念。”
镜湖突然剧烈震动。
冷漠望着水面上倒映出的本体面容——那是张被痛苦扭曲的脸,七窍的血滴进湖里,染出一片猩红。
他笑了,笑得像块碎冰:“想终结轮回?那就拿他的意识当饵。影饲者会为了吞噬完整的本体意识蜂拥而至,到那时...”
他的指尖在水面划出一道血线,守护的记忆、复仇的火焰,正好当引信。
镜阵外,安静跪在凌子风身侧。
她枯败的血莲突然抖了抖,花瓣上的暗纹泛起微光。
“共鸣...”她伸出枯枝般的手,轻轻按在凌子风额角。
三股意识波动穿透镜阵传来:守护的执念如潮,复仇的暴烈似火,冷漠的冷静像刀——它们纠缠着,竟在凌子风意识海深处,织出一张若有若无的网。
血莲的最后一片花瓣飘落,安静闭了闭眼。
“残念化线...”她低喃着,将指尖抵在唇上,咬破,“等你们的网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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