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时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死一般的安静。
唯一的声音,来自马科长粗重的喘息,他一张胖脸因缺氧和惊怒而呈现出一种危险的酱紫色,指着林旬的手指剧烈颤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高建社身后的几名技术干部,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场精彩的蝶变,从最初的惊愕,到审视,最终定格为一种混杂着好奇与敬畏的浓厚兴趣。
高建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锥,似乎想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看看这副年轻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一个老辣的灵魂。
他静静地看了林旬足足十秒,这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他转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去车间,准备安全生产会议的材料,我稍后就到。”
“高厂长,这……”管生产的副厂长显然不放心。
“去吧。”
人群无声地散去。高建社的目光转向那位快要原地爆炸的马科长,语气淡漠如水:“马科长,你也去忙吧。”
“厂长!这小子来路不明,满嘴跑火车,您可千万别被他蒙了!”
“我让你去忙。”高建社的声音没有提高,但那份重量却让马科长瞬间闭上了嘴。他脸上的肥肉剧烈抽搐,最终只能用一道淬毒的目光剜了林旬一眼,悻悻地退回办公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走廊里,彻底安静了。
“来我办公室谈。”高建社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率先迈步。
林旬跟在他身后,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厂长办公室不大,却异常整洁。一张老旧的办公桌上压着厚玻璃板,板下是滨海市地图和几张泛黄的《人民日报》。桌角,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白色搪瓷茶缸,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润而庄重。
高建社亲自给林旬倒了杯热水道:“坐。”
林旬拉开椅子坐下,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谈判敲打着节拍。
高建社坐在他对面,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端起茶缸,目光穿过袅袅升起的水汽,始终锁在林旬的脸上。他在观察,也在判断。
林旬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他知道,这位前世的学长,骨子里是个纯粹的技术信徒,任何权谋话术,都不如直指核心的真才实学来得有效。
“你不是我们厂的工人。”高建社终于开口,是陈述句。
“不是。”
“哪个单位的?”
“第三机械厂,技术员。”
高建社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三机厂?修好了瓦尔特车床的那个林旬?”
林旬心中微动,看来自己的名声,已经在这座城市的工业圈里悄然发酵。这让他接下来的谈判,又多了一分无形的底气。
“是我。”
“有点意思。”高建社放下茶缸,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极具压迫感,“说说你的办法。纺丝静电的问题,我们请了省里的专家组,会诊了三次,方案只有一个——上离子风设备。一套下来,十几万美金的外汇指标,我跑了半年都没批下来。”
他死死盯着林旬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不用花一分钱。我很好奇。”
林旬没有直接抛出方案,而是反将一军:“高厂长,您是高分子材料科班出身,应该比我更清楚,静电的根源,无非是摩擦和绝缘。”
高建社目光一凝,点了点头。
“接地铜线,治标不治本。”林旬继续道,“铜在潮湿空气里极易氧化,生成半导体性质的氧化铜;加上车间粉尘附着,导电性大打折扣。所以你们才要每月打磨,这是个无底洞。”
这番话,如同外科医生般精准地剖开了病灶,让高建社眼中的审视,又多了几分赞许。
“所以呢?”
“所以,思路要换。与其被动地‘导’,不如主动地‘放’。”
“放?”
“电晕放电。”林旬平静地吐出四个字。
高建社的眼神瞬间被点亮了!作为技术派厂长,他当然知道这个物理学名词,但却从未想过能应用在这里!
“利用尖端放电效应,”林旬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仿佛在绘制一幅无形的设计图,“在丝线通道的关键节点,安装一排足够尖锐的金属导体。当静电积累到阈值,空气会被击穿,电荷便会通过这些尖端,主动释放到空气中。”
“这种方式,非接触,不影响生产。而且,它对环境湿度不敏感,甚至湿度越大,空气导电性越好,放电效果反而更佳!”
高建社猛地站起身,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脑中正进行着风暴般的推演。这个方案,逻辑上……竟然是完美的!
“尖端导体……用什么材料?设备怎么做?”他急切地问。
“这就是我说不用花一分钱的地方。”林旬笑了,他看着高建社,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报废的钢丝刷,拆下钢丝,截成小段。或者,直接用缝纫机针。将它们等距固定在一根金属杆上,调整好角度,再将金属杆可靠接地。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被动式静电消除器,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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