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县住建局办公室主任的声音干涩而急迫,像被砂纸打磨过,夹杂着电流的杂音,仿佛从一条锈蚀的铁管中挤出:“苏经理,别怪我没提醒你,市里联合调研组的行程临时提前,三天后就到!所有报审材料必须齐全,听清楚,是所有!”
“所有?”苏晓芸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指尖冰凉刺骨,如同触到了深秋清晨结霜的铁栏杆。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塑料外壳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被抽去了所有血色的骨头。
所有材料……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轰然压在她心头,沉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民工城,这个被三百多户人家视为家园的地方,在官方文件里却是一片空白。
营业执照?没有。
税务登记?没有。
三百多个工人的社保缴纳记录?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唯一的“账本”,还是那本藏在食堂后厨咸菜缸盖子下面的流水账,纸页泛黄卷边,墨迹被油渍晕染成模糊的斑点,记录着每天的油盐米醋开销,还夹着半片风干的萝卜干。
“苏经理?你在听吗?”
“在,在听……”苏晓芸的声音有些发颤,喉咙像被砂砾堵住,每一个字都带着轻微的震颤,“我们……我们马上准备。”
挂断电话,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清晨的微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睫毛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风从板房间的缝隙里钻出,带着昨夜剩饭的酸味和远处工地钢筋的铁锈气,刮在脸上像细小的针。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缝纫站门口台阶上的李默。
他正悠闲地抽着烟,火光在灰蒙的晨光中明明灭灭,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脚边趴着一只打盹的土狗,耳朵时不时抖一下,驱赶着飞舞的蚊虫。
烟头在指尖缓缓燃烧,灰烬无声断裂,落在水泥地上,碎成一小撮白灰。
“完了,”苏晓芸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嘴唇微微发抖,“三天,市里要来验收,要我们交出所有合法手续。我们什么都没有,这次死定了。”
李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最后一口烟深深吸入肺里,灼热的气流在胸腔里滚了一圈,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像一团游走的雾。
他捻灭烟头,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金属桶壁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这才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像暗夜里突然点燃的火炬。
“他们要材料,是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块沉入水底的铁,“那咱们就给他们一本他们从未见过的材料。一本……活的历史。”
苏晓芸愣住了,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句“活的历史”,像钟声在空谷中震荡。
李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目光扫过一排排刚刚亮起灯火的简易板房——昏黄的灯光从纸糊的窗缝里渗出,像一个个微弱的呼吸。
“我宣布,立刻启动《默城生存实录》计划。”他转向苏晓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低沉却清晰,“官方文书我们没有,但我们有三百二十七户人家的生活。每一户,从今天开始,每天手写一页生活日志。写什么?写今天在工地上挣了多少工分,写用工分在食堂换了多少斤白菜,写孩子在学堂认了几个新字,写家里的水电用了多少度。真实,要绝对的真实,真实到连‘周二晚饭的炒土豆丝比昨天少放了一勺油’这种事,也要给我清清楚楚地写上去!”
苏晓芸被他这番话震在原地,脑子里一片轰鸣,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颅内振翅。
这……这也行?
用这种东西去应付市里的检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还没等她反驳,周敏已经闻讯赶来,脚步急促,布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听完李默的计划,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瞳孔里映着晨光,像被点燃的灯。
作为曾经的教师,她立刻明白了这计划背后那股排山倒海般的人文力量。
“我来办!”周敏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我连夜设计模板,就用学堂里给孩子们准备的作业纸,裁成统一的B5大小。标题就印‘默城居民生活记录·第X日’。”
行动力惊人的周敏,仿佛一台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机器。
她带着几个半大的高中生,冲进临时学堂,翻箱倒柜找出所有纸张。
裁纸刀的咔嚓声,油墨打印机的嗡嗡声,在默城的清晨交织成一首激昂的序曲。
纸屑如雪片般飘落,油墨的苦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孩子们急促的呼吸和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紧接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全民写作”运动在默城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周敏带着学生们挨家挨户地分发纸张,耐心讲解。
遇到不识字的妇女,她就让她们口述,由她们自己的孩子一笔一划地代笔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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