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木书房的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时，林川深吸一口气，一股陈年老檀的香气扑面而来。这股香气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庄重。
苏老爷子背着手，缓缓地走到雕花太师椅前。他的步伐有些缓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但当他走到椅子前时，那驼着的背却在暖黄的台灯下忽然挺直了一些，就像他年轻时在码头上扛货时的模样。
“坐吧。”苏老爷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指了指对面的酸枝木凳，示意林川坐下。
林川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刚一落座，他的膝盖就碰到了桌沿。这凳子比他代驾的电动车座硬多了，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不禁想，这凳子是不是专门为了让人保持正襟危坐而设计的呢？
正当林川琢磨着怎么把腰板挺得自然些时，苏老爷子已经开口了：“林川，你觉得苏晚晴怎么样？”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林川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才宴会上的情景，苏晚晴优雅地切着牛排，刀尖在瓷盘上划出一声轻响。她总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在那副金丝眼镜后面，让人难以捉摸。然而，当她递给他纸条时，那指尖的温度却分明比红酒更烫，让他的心也不禁为之一颤。
“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之一。”林川笑起来，故意拖长了尾音，“除了有点抠门。”
苏老爷子的眉毛微微一挑，原本搭在茶盏上的手指也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不再动弹。林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老人眼角的皱纹，他注意到就在刚才讲述码头故事的时候，那些皱纹还是舒展的，然而此刻却像是被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林川心中一紧，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正想要赶紧补上两句解释一下，就在这时，老人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茶盏里的残茶都晃动了一下，甚至有半滴茶水被晃出了茶盏。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撞击在雕花的窗棂上，仿佛连那窗棂都被惊得颤抖了一下。而门外廊下的灯笼，也因为这笑声而微微晃动起来。
林川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冒险，赌的就是苏老爷子对他孙女生出的那一点点“老小孩”的心思啊。
然而，就在这时，门轴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声。这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却显得异常突兀。林川的余光迅速瞥向门缝处，只见门缝里露出了半截粉色的裙角。
他心头一紧，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起自己的袖口来，同时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果然，他看到宋雨桐正紧贴着门框站着，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颤动的阴影，而她手中紧握着的珍珠手链，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将她的手腕勒得有些发白了。
“爷爷，这么晚了，让林川哥回去吧。”甜腻的声音裹着风挤进来，宋雨桐指尖抵着门，指节泛青，“他开了一天车，怪累的。”
林川在桌下捏紧纸条——那上面“你做得很好”的字迹还带着苏晚晴的温度。
他突然直起身子，冲门外扬声道：“学妹，我还没说完呢，不如你也进来听听？”
宋雨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川似笑非笑的眼睛，想起高中时他总把她的橡皮藏进粉笔盒，说“小哭包要多笑笑”。
那时她觉得这是独属于两人的游戏，可现在他的笑里，分明多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雨桐来了？”苏老爷子放下茶盏，“进来坐。”
宋雨桐轻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紧张，她慢慢地走进房间，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当裙摆扫过门槛时，她故意蹭了一下林川的裤脚，然后若无其事地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
她的膝盖几乎要贴上林川的，但林川却像没有感觉到一样，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寸。
苏老爷子重新将目光落在林川身上，眼神锐利，他缓缓开口问道：“接着说，你为什么要帮晚晴？”
原本还在房间里回荡的笑声，在这一刻突然消散了。
林川静静地望着老人眼底的锐利，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的情景。
苏晚晴在地下车库换备胎时，纤细的手指被千斤顶压得通红，她蹲在林川的脚边，努力地拧着螺丝，当她抬头时，几缕发丝轻轻扫过林川的手背，她的声音有些低柔：“林师傅，能别把我换备胎的样子说出去吗？”
林川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缓缓说道：“因为她相信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苏老爷子手中的茶盏停在了半空，他凝视着林川，似乎在思考着他话中的深意。
宋雨桐的指甲深深掐进大腿，珍珠手链“啪”地崩开一颗，滚到林川脚边。
她刚要弯腰去捡，林川已经俯身拾起来，放在她摊开的手心里，动作像在递代驾单：“学妹，下次挑结实点的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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