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县城通往省城的沙石公路上,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卡车正喘着粗气艰难爬坡。车厢里满载着精心挑选的土特产和部分日用百货,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萧远和周伟华坐在驾驶室里,随着车辆的颠簸而轻轻晃动。
这次前往省城,是萧远业务扩展的一次重要尝试。根据系统“区域物价波动简报”显示,省城对某些优质山货和特定小商品的需求旺盛,价格比县城高出不少。如果这次探路成功,将为他的资金积累打开一条更广阔的渠道。他动用了近半的流动资金,期望能赚取一笔可观的差价。
司机老李是个跑惯了这条线的老师傅,皮肤黝黑,话不多。萧远递上一支烟,老李摆摆手,专注地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这路况,快不了,顺利的话,下午能到。”老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烟嗓。
萧远点点头,心中既有对省城市场的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系统可以提供信息,可以预警人为的欺诈,但对于这种纯粹物理层面的意外——比如路况、车况——却无能为力。他只能期望一切顺利。
卡车行驶了约莫两个多小时,进入一段盘山公路。正当车辆爬上一个陡坡时,发动机突然发出一阵异响,接着冒起一股黑烟,随即彻底熄火,瘫在了半坡上。
“糟了!”老李骂了一句,连忙拉上手刹,下车打开引擎盖检查。萧远和周伟华也赶紧下车。
一股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老李皱着眉头检查了半天,抹了把脸上的油污,无奈地说:“不行,发动机出了大毛病,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得找人来拖车修理,今天肯定到不了省城了。”
萧远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在心中默念:“系统,查询省城批发市场目标商品今日价格。”
面板迅速给出反馈,价格依旧理想。但此刻,这理想的价格却显得如此遥远。
他再尝试:“系统,评估车辆故障修复所需时间。”
【信息不足,无法评估。】系统冷冰冰地回应。
现实的困境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萧远因连日顺利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系统能告诉他哪里有钱赚,却无法保证他一定能平安到达那里。信息的优势,在物理的障碍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远子,现在咋办?”周伟华看着瘫痪的卡车和荒凉的山路,脸上写满了焦急。车上的货如果不能及时送到,耽误了时间,不仅赚不到钱,还可能因天气变化导致损耗。
萧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问题。他先是和老李一起,在车后足够远的地方放置了三角警示牌。然后,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李师傅,这附近最近的有电话的地方大概有多远?”
老李指着山下一个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看到那边冒烟的地方没?那儿应该是个小乡,可能有地方能打电话。”
“伟华哥,你留在车上看着货。李师傅,麻烦你守在这里,防止意外。我去山下找电话,想办法联系修车,再看看能不能找车把货先转运走。”萧远迅速做出了安排。此刻,他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决断力。
徒步下山花了近一个小时。幸运的是,那个小乡确实有一部手摇式电话。萧远先是根据老李提供的号码,联系了他所在的运输队,报告了抛锚地点和情况,请求派拖车和修理工。然后,他又尝试联系省城那边的批发市场熟人,解释可能延迟到货的原因,希望能保留交易意向。
一番周折后,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抛锚点。拖车和修理工直到下午才姗姗来迟。经过检查,发动机需要更换零件,小地方没有配件,必须从县城调运,至少需要一天时间。
这意味着,原定当天到达省城的计划彻底泡汤。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萧远知道,必须在山上过夜了。他和周伟华、老李以及修理工,只能挤在驾驶室和车厢里,靠着干粮和水熬过了一个寒冷而焦虑的夜晚。
第二天下午,零件才送到,修好车已是傍晚。等他们抵达省城批发市场时,比原计划足足晚了一天半。虽然萧远提前电话沟通,大部分买家表示理解,但仍有一部分等不及的客户已经从他处进货,导致部分商品不得不降价处理,利润大幅缩水。再加上拖车、修理、额外的食宿费用,这趟原本预计利润丰厚的省城之行,最终只是勉强保本,算上时间和精力成本,甚至是微亏。
回程的路上,车厢空了大半,气氛有些沉闷。老李因为车辆故障有些过意不去,周伟华则为这趟出师不利的行程感到沮丧。
萧远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心中却在进行着深刻的反思。这次挫折,没有阴谋,没有欺骗,纯粹是“运气”不好,或者说,是基础设施落后和运营风险管理的缺失。系统提供了正确的方向,但却无法规避路途中的一切风险。
“伟华哥,”萧远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次我们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但买了个教训,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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