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哔哔作响,几条不大的鱼架在上面烤着,散发出久违的、让人疯狂分泌唾液的焦香。每个人眼里都冒着绿光,死死盯着那点可怜的食物,喉咙不住地滚动。温热水汽从破碗里袅袅升起,氤氲了一张张冻得发青、却终于有了点活气的脸。
秦先生把那点热水几乎匀给了每一个伤员,最后才轮到他自己。他呲牙咧嘴地灌下小半碗,长长哈出一口白气,像是把积在肺里的冰碴子都咳了出来。他没看鱼,目光扫过或坐或躺的队员,最后落在我身上,极快,又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怕看得太久,会惊扰了什么。
我捧着手里那碗温热,小口小口地啜着。水有点淡淡的硫磺味,滑过喉咙,却比任何琼浆玉液都甘甜。身体里那被冻僵的、掏空的感觉,被这点暖意一点点化开,但更深处的疲惫和那种被业火反复灼烧后的虚无感,却沉甸甸地坠着,纹丝不动。
我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紫英。
他靠坐在一块背风的石头下,那个小战士正小心地喂他喝水。他眼睛半阖着,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火光投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烧好像退下去一点,但脸色依旧难看,嘴唇干裂得起皮。喝水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迟钝。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眼皮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却没睁开,也没转头,只是握着破碗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指节泛出青白色。
他在回避。
回避我,回避那张照片,回避那被猝不及然剖开、血淋淋摊在雪地上的过往。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疼。赶紧低下头,盯着碗里晃荡的水面。
鱼烤好了。很小,每人只能分到指节长的一小条,塞牙缝都不够。但没人抱怨,几乎是怀着一种虔诚的态度,仔细地、连最小的鱼刺都嚼碎了咽下去。
短暂的进食后,疲惫如同潮水般更凶猛地涌上来。篝火旁,人们互相依偎着,很快响起了沉重的、带着病态鼾声的睡眠。能睡一会儿,就是最大的奢侈。
秦先生没睡。他强打着精神,安排了两个还能撑住的战士守夜,自己则拖着那条伤臂,围着这小小的临时营地慢慢踱步,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他的背影在火光和黑暗的交界处显得异常孤独而沉重。
我也睡不着。眼睛又酸又涩,脑子却清醒得可怕。掌心的符文安分得出奇,只有一点使用过度后的、隐隐的酸麻。但那种被庞大怨气和情感冲击后的余波,还在意识深处嗡嗡作响。照片上紫云温柔的笑脸,和紫英最后那痛苦惊惶的眼神,交替闪现。
还有……那指向温泉的、微弱的生机牵引。
业火……你到底是什么?毁灭和生机,为什么能同时存在于一体?
胡思乱想间,守夜战士极轻的鸟叫声突然响起!
不是警报,是提示。
所有睡着的人几乎瞬间惊醒,猛地抓向身边的武器,紧张地望向外围黑暗。
秦先生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他侧耳倾听片刻,眉头死死拧紧。
远处,风声里,隐约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不是飞机。而是更低沉,更……规律。
像是……很多很多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隔着很远的重山传来,被风雪扭曲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祥的、钢铁洪流般的压迫感。
“妈的……”秦先生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是鬼子的车队!听动静……规模不小!在朝北边调动!”
北边?长白山主峰方向?他们想去堵截主力?还是……有更大的动作?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刚刚获得一点喘息,更大的阴影又笼罩下来。我们这点残兵,在这庞然大物般的军事调动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不能再待了!”秦先生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立刻灭火!收拾东西!趁他们还没完全封死这条路,我们得赶紧穿过去!”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更大的绝望一脚踩灭。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默而迅速地动作。篝火被雪扑灭,发出嗤啦的轻响和最后一股青烟。人们搀扶起伤员,背上那点可怜的行装。
紫英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试了一下,腿一软,又跌坐回去,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别逞强!”秦先生低吼一声,示意旁边的人去扶他。
紫英却猛地一挥手,格开了搀扶他的手。他低着头,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极其缓慢地、依靠着那块石头,一点点,把自己撑了起来。他的身体晃得厉害,却固执地站直了,哑声道:“……能走。”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极其短暂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惶痛苦,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的麻木和一种……认命般的决绝。
他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哑声说。
他认了。认了这突如其来的、扯不断理还乱的血缘牵扯。认了我是个甩不脱、看不透的“怪物”。认了这前路未卜、可能下一秒就粉身碎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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