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最后一缕线香即将燃尽，袅袅青烟在我俩之间蜿蜒盘旋。雪子正用茶筅轻轻搅动碗中的抹茶，翠色茶汤泛起细密的泡沫。突然，角落里的手机爆发出尖锐的震动声，惊得廊下白鸽扑棱棱飞起。
雪子手中的茶筅“当啷”掉进碗里，溅起的抹茶星子洒在她月白色的和服袖口。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向矮几，发丝散落在肩头，珍珠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手机屏幕的蓝光映亮她骤然苍白的脸，解锁的瞬间，她倒抽一口冷气：“小曹！快来看！”
我冲过去时，屏幕上的文字刺得眼睛发烫。小田的留言简短而急促：“小曹，雪子，你们到美国了吗？快来救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听到他们提及中央公园西大道，还有一座挂着‘星辰剧院’霓虹灯牌的老建筑。记住，三天内无法再联系，等我消息，务必找到我！”
“是哈德逊河以东！”雪子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戳下，“车程七八个小时，他们把小田藏在眼皮底下！”她迅速将手机塞进铅制屏蔽盒，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刺耳，“不能超过20秒，追踪系统随时会锁定位置！”
“我去换衣服，你拿上压缩饼干和水！”雪子转身时，和服下摆扫过榻榻米，带起一阵急促的风。我冲进储藏室，双手颤抖着往背包里塞物资，耳边不断回响着小田的求救声。
几分钟后在车库碰面，雪子已换上深灰色修身连衣裙，外搭黑色短款风衣，长发高高挽起，露出紧绷的下颌线。我扯了件深色夹克套在身上，运动鞋的鞋带系了又系。昏黄的车库灯光下，银灰色的别克Enclave车身泛着冷光，雪子用袖口快速擦去挡风玻璃上的积灰：“这辆车改装过三级防弹玻璃，静音系统能隔绝90%的外界噪音，油箱能撑1200公里。后备箱除了急救包，还有......”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门边缘的暗纹，“一些必要时能用的东西。”
引擎低沉地轰鸣着，车子如潜行的猎豹般驶出地下车库。银灰色车身在纽约街头悄无声息地穿梭，即便与鸣笛的救护车擦身而过，车厢内依然静谧得能听见雪子沉稳的呼吸。特制的防弹玻璃将正午的阳光滤成柔和的光晕，映得她侧脸的轮廓更加冷峻，黑色风衣的领口随着空调风轻轻起伏。
驶出纽约市区时，导航显示已过正午。公路如黑色缎带般向远方延展，两侧成片的玉米地翻涌着金色波浪，巨型风车叶片切割着滚烫的空气，在柏油路上投下缓慢旋转的阴影。一辆印着星条旗涂装的重型卡车轰鸣着超车，震得车身微微发颤，雪子却稳如磐石地握着方向盘，手腕内侧的银色腕表在阳光下闪过冷冽的光。
“你休息会儿，接下来换我开。”三个小时过去，我看着她后颈渗出的细密汗珠，伸手去够换挡杆。雪子摇头拒绝的瞬间，我瞥见她风衣下摆若隐若现的枪套轮廓——那抹皮革的深褐色，与她此刻眼底的警惕如出一辙。
“美国高速有特殊车道规则......”“我在国内研究过。”我打断她的话，将矿泉水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你手臂肌肉已经僵硬了。”僵持片刻后，她松开方向盘，活动脖颈时发出轻微的关节响动，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后视镜里那辆忽远忽近的黑色SUV。
接过方向盘的刹那，我深踩油门。别克Enclave如离弦之箭窜出，推背感让雪子猛地陷进座椅。她侧头看我灵活变道超越车流，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仪表盘的指针攀升至100英里，风噪透过防弹玻璃变成低沉的呜咽，而我紧盯着前方天际线那片翻涌的积雨云——那里，或许藏着小田等待的希望。仪表盘的指针在130英里处稳稳颤动，雪子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长时间用力而泛白。车内空调送出的冷风拂过她汗湿的鬓角，却吹不散她眼底凝结的焦虑。我盯着导航上不断缩短的里程数，车窗外的景色如走马灯般掠过——成片的玉米地化作金色浪潮，巨型风车叶片在天际线缓缓转动，拖着长影的货运列车从平行的铁轨上呼啸而过。
当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时，我们终于抵达雪子预判的区域。远处的摩天大楼刺破暮色，哈德逊河在城市边缘泛着粼粼波光。“接下来我开。”雪子踩下刹车，车身在高速公路出口平稳转向，防弹玻璃将收费站的路灯折射成细碎的光斑。她熟练地掏出美钞缴费，动作带着经年累月的利落，手腕内侧的银色腕表在昏暗中闪过冷光。
华灯初上时，城市彻底苏醒。霓虹招牌的光带在湿润的路面上流淌，车载电台里断断续续的爵士乐混着雪子轻微的换挡声。我们沿着中央公园西大道缓缓行驶，镀金喷泉的轮廓在街灯中若隐若现，远处“星辰剧院”的霓虹灯管有几处已经熄灭，暗红的光线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就是这里。”雪子突然低声道，猛地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小巷。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车身稳稳停在一家挂着“月光汽车旅馆”灯牌的建筑前。褪色的霓虹灯管在招牌上明灭，照亮门口褪色的“有空房”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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