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关于“输过多少”和“戒赌”的宣言,在赌场边听来,苍白又讽刺。
谁都没有接聪聪的话茬,空气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沉默,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短暂的冷场被贵哥掏出手机的动作打破了。
他划开屏幕,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他对着话筒说:
“喂?菜都上齐了,满满一桌子。你先停一下,赶紧过来,吃完再说。”
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挂了电话,我们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都投向餐厅入口的方向。
时间在等待中似乎被拉长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餐厅入口处才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走在前面,步伐还算平稳,脸上竟看不出多少新输掉几百万的愁苦或颓唐,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疲惫。
小胖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胖胖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萎靡,耷拉着脑袋,
肩膀垮着,眼神躲闪,活脱脱像个犯了弥天大错、正等着家长发落的孩子,连走路都带着沉重的拖沓感。
两人一前一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哥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随意地扫过铺满桌面的菜肴——
油亮的烧鹅、清蒸的海鱼、翠绿的时蔬……琳琅满目。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立刻小跑着过来,微微躬身。
大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习惯性指令:
“帮我加个菜泡饭,再拿两碟榨菜,要那种脆口的。”
服务员恭敬地记下,快步离开。
五个人围坐在巨大的圆桌旁。
贵哥拿起筷子,却没夹菜,而是看向大哥,开门见山地问道:
“怎么样,手头还剩多少?”
大哥刚拿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双手向两边一摊,
做了个彻底清空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荒谬和自嘲的笑容:
“打没了,彻底打光了!
被狮子一口吞了,渣都不剩!”
他摇着头,语气里带着点夸张的控诉,“妈的,今天这狮子太凶了!
邪了门了,感觉就是盯着我一个人咬!
不管我怎么换台子、换路子,它都追着我咬!”
他这带着几分表演性质的抱怨,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
反而瞬间打破了桌上那层厚重的死气沉沉。
贵哥配合地发出“啧”的一声,我无奈地摇摇头,连一直垂头丧气的小胖也悄悄抬眼看了看大哥。
桌上凝固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起来。
“那接下来怎么打算?”贵哥放下筷子,神情认真了些,追问道。
“还能怎么办?”
大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甚至闪过一丝赌徒特有的、近乎偏执的光芒,
“慢慢打呗!这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
不打回来,怎么可能甘心?”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透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试图为这“厄运”找个理由:
“感觉美高梅这破狮子,疫情之后是越来越邪门了,特别能咬人,邪性得很!”
我想用环境的变化来解释那无法解释的坏运气。
大哥摆摆手,显然不认同这种说法,
他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一种赌场老手的“通透”:
“跟这些都没啥大关系。
归根结底,就是运气没站在我这边。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深远,仿佛在回顾一段漫长的挣扎,
“赌的时间也确实太长了,精神有点跟不上,判断就容易出岔子。”
这话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剖析,也像是一种无力的辩解。
话已至此,大哥的态度和意图都清晰得如同水晶杯里的冰块——
他还要继续。
目标明确,不容置疑。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菜泡饭和两小碟黄澄澄的脆口榨菜,轻轻放在大哥面前。
饭香混合着榨菜的咸鲜气飘散开来。
“吃吧,先吃饭。”
贵哥招呼了一声,率先拿起了筷子。
菜已上齐,饭也备好。
五个人不再言语,纷纷拿起面前的碗筷,动作或快或慢,心思或沉或浮,开始默默地吃了起来。
餐厅里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碗筷碰撞的脆响,以及哪个狮子在每个人心底无声咆哮的余音。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却也掺杂着金钱蒸发后的焦糊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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