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以后,心里总像悬着块石头,放不下小宝那头。
虽说他已是成年人,但在澳门这地方,看着他在赌台上杀红了眼的模样,总归是让人揪心。
临睡前,到底还是摸出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
“小宝,悠着点,差不多了就收手,别太拼。”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片刻,又补了一句,“安全第一。”这才按了下去。
信息刚发出没两秒,手机屏幕就亮了。
是小宝的回复,简单直接:
“放心,老表,有数!”后面还跟了个OK的手势表情。
看着这肯定的回复,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似乎松了一点点。
得了准信儿,这才强迫自己躺下,试图把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酒店房间的冷气开得足,被窝却捂不热一颗悬着的心。
闭着眼,赌场里鼎沸的人声、筹码清脆的碰撞、轮盘滴溜溜的转动声,
还有小宝那专注到近乎偏执的眼神,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
十点多一点,人就毫无征兆地惊醒了。
心里揣着事,睡眠就像浮在水面的油,轻薄不踏实。
窗外澳门清晨的微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进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静谧。
几乎是本能地,手就摸向了枕边的手机。
屏幕解锁,赫然显示着一条未接来电记录——
是小宝的,时间显示是九点多。
心猛地往下一沉:这个点?
他是刚熬了个通宵才睡醒?
还是……压根儿就没睡?
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脊背。
来不及细想,手指已经下意识地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那头传来小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异样的亢奋,或者说,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老表!”他声音提高了些,
“你赶紧,到我房间来一下!有事找你!”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什么事?你……”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虽说同住一个酒店,但他住在低楼层的普通区,我则在高层行政楼层。
匆匆洗漱,冷水扑在脸上也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担忧。
酒店的设计此刻显得格外“人性化”——
高层电梯直达气派的大堂,再需要从大堂另一侧转乘通往低楼层的电梯。
光鲜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匆忙的身影,巨大的水晶吊灯无声地俯视着来来往往的过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这一切的精致与秩序,都与我内心的焦灼格格不入。
整个过程机械而迅速,绝对不到十分钟,但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终于站在他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是阿妹。
她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眼神有些飘忽,看到我,只是低低地让开了身子。
房间里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我的目光。窗帘紧闭,
只开着床头一盏昏黄的灯,空气里混杂着烟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颓靡气息。
小宝就那样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条裤衩,
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色在昏暗中显得蜡黄。
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又像刚打完一场生死硬仗,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躯壳。
见我进来,他才像被按了开关,挣扎着坐起身,眼神里却迸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光芒。
“老表!我跟你讲!”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昨天你回去睡觉以后,不行了!你给我打那信息,我当时正上头,
输得有点毛躁起来了!最后就剩他妈两万块了,老子心一横,想着算了,梭哈!
一把头全压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赢了!哈哈哈!”
他喘了口气,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要重现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然后!老子就跟开了挂一样!
连闯三关!一路杀上去!真的,命不该绝!
到十六万的时候,我就学乖了,不敢猛冲了,就一万两万的磨,稳扎稳打……
你看!”他猛地指向床头柜,那上面散乱地堆着一摞摞花花绿绿的筹码,
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又冰冷的光泽,
“刚刚才上楼!数过了,现在有三十六万了!三十六万啊老表!”
他唾沫横飞,吐吐拉拉地倾倒着这一夜的惊险与“辉煌”
,语气里充满了赌徒特有的那种混合着狂喜、后怕和强烈证明欲的情绪。
我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和脸上掩饰不住的极度疲惫。
房间里只有他兴奋的叙述声和阿妹沉默的呼吸。
突然,他停下话头,俯身从那堆筹码里,哗啦啦地扒拉出厚厚一叠,动作带着一种暴发户式的豪爽,又似乎急于证明什么,一把塞到我手里:
“喏!老表!拿着!我赢钱了,贴你一万!一起给你十六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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