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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里浑浊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粘附在叶澜的皮肤上。他靠在冰冷的椅背，双眼紧闭，但脑海中的风暴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汹涌。
救她，还是自保？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绝对理性的防御堡垒。他想起了王诚，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最终却在公海上化为一具冰冷骸骨的私募大佬。他想起了那一点幽绿色的摄像头，以及摄像头背后，“教授”那双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睛。
他不是英雄，只是一个踩在刀尖上的复仇者。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他的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悬停，光标在林悦帖子的回复框里孤独地闪烁。
他可以输入：“快删帖！你被盯上了！他们会杀了你！”——这听起来像个疯子的呓语，或者一个拙劣的恐吓，只会让她更加警惕，更加执着。
他也可以用一种看似专业的口吻，从技术层面反驳她的观点，将她的文章批驳得体无完肤，让她成为同行眼中的笑柄。这样一来，“教授”或许会觉得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值得动用“清道夫”。
但这代价是，毁掉一个正直记者的声誉和骄傲。
叶澜的手指蜷缩起来，又缓缓松开。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做出这个“理性”的选择。林悦，那个在XX科技事件中，凭借一己之力为受害者发声的女人；那个在无数次风暴中，始终站在真相一边的战友。她是他这片冰冷复仇荒原上，为数不多的、尚存温度的存在。
就在他挣扎之际，整个金融网络的世界，风云突变。
* * *
蓝海资本，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宛如一片倒悬的星河。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首席分析师赵文斌，正对着面前的全息投影屏幕，神态恭敬。
屏幕上，只有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阴影中的轮廓。
“教授，”赵文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叫林悦的记者，似乎嗅到了什么。她的文章虽然没上主流媒体，但在一些专业圈子里，已经引起了些许杂音。”
阴影中传来一个平静、慵懒，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声音：“一只苍蝇而已。飞得再快，叫得再响，终究也只是苍蝇。”
赵文斌立刻领会了其中的含义：“我明白了。不需要动用物理手段。”
“物理手段是留给棋手的，不是留给苍蝇的。”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苍蝇，只需要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进粪坑里，让它和它喜欢的东西待在一起。去制造一阵风吧，文斌。”
“是，教授。”
通讯切断，办公室恢复了寂静。赵文斌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和狠厉。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启动‘惊雷’预案。一个小时内，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星环科技的‘价值’。”
* * *
不到半小时，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惊雷”，精准地引爆了。
一张分辨率极低、看起来像是匆忙偷拍的照片，开始在各大股票论坛、微信群里病毒式传播。照片的内容，是一份文件的页眉，上面赫然印着“关于星环科技（代码：STAR）与中国航天科工集团无人机技术应用合作备忘录”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看似官方的红色印章。
这颗重磅炸弹，瞬间将市场的狂热情绪推向了顶点！
“卧槽！航天科工！这是国家队下场了！”
“怪不得要私有化回归！原来是有军工背景！”
“我就说吧！星环科技是绝对的硬科技！之前唱空的都是傻子！”
紧接着，那些与蓝海资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财经大V、专家学者们，仿佛约好了一般，纷纷粉墨登场。他们从各自的角度，“深度解读”这份“合作备忘录”的重大意义，分析星环科技的技术如何与军工需求完美契合，并言之凿凿地预测，一旦回归A股，其估值将轻松超越千亿。
舆论的狂风，被瞬间制造了出来。而这阵狂风，立刻调转方向，毫不留情地刮向了那个唯一的“杂音”——林悦。
她那篇发表在记者论坛的警示文章，被人截图，与“合作备忘录”的照片放在一起，做成了对比图，标题极尽嘲讽：
《一边是国家队的合作备忘录，一边是无知记者的危言耸听，你信谁？》
《揭秘！某财经记者为博眼球，不惜唱空国之重器！》
林悦的个人微博和她所在“新锋财经”的官方账号，瞬间被愤怒的“爱国股民”攻陷。谩骂、质疑、人身攻击，像潮水般涌来。
“汉奸记者！收了境外势力的钱了吧！”
“这种水平也能当记者？赶紧滚蛋！”
“新锋财经赶紧出来道歉！开除林悦！”
* * *
“新锋财经”编辑部，气氛压抑得像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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