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下,血压有点高,吃了药。你爸让我告诉你,别太拼,身体要紧。” 母亲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小远,是不是……林静那边?还是县里……?”
知子莫若母。路远深吸一口气,不再掩饰疲惫:“妈,县里情况很复杂。我……我需要一笔钱。数目不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路远几乎能想象母亲担忧地皱起眉头。
母亲没有追问钱的用途,这是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我和你爸还有点棺材本,凑一凑……大概能有二十万。够吗?不够的话,我明天去问问你大舅,看能不能先周转点……”
“妈!不用动大舅的!二十万……够了!” 路远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巨大的愧疚瞬间淹没了他。
那是父母省吃俭用、准备养老甚至给他结婚买房的钱!
“我……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上!我保证!”
“傻孩子,说什么还不还的。”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我和你爸的钱,就是你的钱。用在正道上,用在刀刃上,我们心里踏实。你爸常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儿子,记住,无论多难,腰杆要直!心要正!爸妈永远支持你!”
挂了电话,路远眼眶发热。
这笔承载着父母一生辛劳和全部期望的钱,即将被他投入到一场凶险莫测、前途未卜的暗战中,去保护一个因他错误而饱受苦难的女人和一个身份尴尬的孩子,去对抗手握重权的敌人。
清廉?他路远两袖清风,从未贪过一分一厘,却不得不动用父母的养老钱来支撑这“影子里的战争”!
这份“清廉”,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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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302室,绝望的空气几乎凝固成冰。苏晓棠抱着哭累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目光空洞地望着墙角渗水的霉斑。王秀兰的咳嗽终于暂时平息,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嘶哑的杂音,枯槁的脸上毫无生气。
马强那恶毒的威胁,如同毒蛇的獠牙,深深刺入她的心脏。“野种”、“笑柄”、“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每一个词都在她脑中轰鸣回响。她不怕自己身败名裂,早在野马涧那个雨夜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小宝……他才四岁!
他有什么错?
要承受“野种”的骂名,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嘲笑中长大?
还有路远……马强说得没错,这个孩子,就是路远仕途上最致命的污点!
一旦曝光,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抱负都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锒铛入狱!
她怎么能成为毁掉他的罪人?
那是她曾经……不,直到现在,依然深藏在心底不能忘怀的人啊!
“走……棠啊……带着小宝……走……” 王秀兰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垂死的哀鸣,“妈……不行了……别管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妈!我不走!我走了您怎么办?!” 苏晓棠扑到床边,泪水汹涌。
“我……咳咳……我死了干净!” 王秀兰浑浊的眼睛里是决绝,
“别让我……拖累你们……别让小宝……再受罪……走!明天就走!不然……妈现在就……就死给你看!”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枯瘦的手猛地抓起床头那把生锈的剪刀,对准了自己干瘪的胸膛!
“妈!不要!” 苏晓棠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苏晓棠和王秀兰都僵住了,惊恐地望向门口。马强去而复返?还是……更可怕的?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夹克、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锐利沉稳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是张卫国。
他没有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屋内绝望的景象,最后落在苏晓棠苍白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苏老师,王阿姨,别怕。路县长让我来的。”
他没有说“我是谁”,但“路县长”三个字,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瞬间刺破了房间内浓重的绝望。
苏晓棠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这个陌生人。
张卫国继续沉稳地说道:“刚才马强来过了,他说的话,都是放屁。路县长都知道了。他让我告诉你们:安心住着,哪里都不用去。王阿姨的病,县里最好的医生会来看。药费、生活费,路县长会想办法解决。外面那些想害你们的人,有我们在,一个也别想靠近。”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了一眼门外昏暗的走廊,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千钧:
“苏老师,路县长让我带句话给你:‘孩子的事,等我。一切有我。信我。’”
“孩子的事,等我。一切有我。信我。”
这十二个字,如同惊雷,在苏晓棠死寂的心湖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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