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象。
他看到了一个没有他的世界。林薇嫁给了一个普通的男人,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那个笑容,比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都要灿烂。
“……看,没有你,她过得更好。”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你所谓的‘守护’,对她而言,只是一种‘负担’。你所谓的‘爱’,对她而言,只是一种‘诅咒’。”
“放弃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不……不是的……”
叶宸咬着牙,试图抵抗这股精神侵蚀。但是,在这个“法则真空”之中,他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力量。他的意志,就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了引擎的小船,只能,无助地,被巨浪,反复地拍打。
而其他三人的情况,比他,更加糟糕。
林薇,虽然处于昏迷之中,但她的潜意识,却在这片“浊流深渊”的侵蚀之下,陷入了最深沉的、无法醒来的……噩梦。
她梦到了童年。梦到了那个被妖魔袭击的、漆黑的夜晚。但这一次,没有叶宸的出现。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妖魔撕成碎片。她躲在被子里,听着那凄厉的惨叫,闻着那浓重的血腥味,直到天亮。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了“光”。
苏晓那半透明的灵魂,在这片由“绝望”构成的海洋之中,如同被扔进了强酸之中,开始迅速地,消散。
他看到了他的祖先。他们不再是那个指引他走上自己道路的、骄傲的身影。他们一个个地,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他。
“叛徒!”
“你为了一个外人,出卖了我们苏家千年的传承!”
“你有什么资格,姓‘苏’?”
这些诅咒,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裂着他那本就脆弱的灵魂核心。
凌霜,则彻底地,陷入了“逻辑崩溃”。
她的大脑,在这片没有任何“规则”和“数据”的深渊之中,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浆糊。她引以为傲的、超级计算机般的思维,失去了所有的“参照物”,彻底地,陷入了死循环。
她一会儿,以为自己还在龙城司的总部,正在处理一份文件。
一会儿,又以为自己回到了家族覆灭的那个夜晚,正在被无尽的妖魔,追杀。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正在一片花海中,飞舞。
她的意识,已经彻底地,分裂了。
四人,在这片“浊流深渊”之中,被彻底地,孤立、瓦解、侵蚀。
他们,正在被从“概念”层面,缓慢地,而又彻底地……“杀死”。
“……结束了。”
虚寂帝王那漠然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这片死寂的深渊之中,回荡。
它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片“浊流深渊”,就是它本身。它,就是这里的“法则”。
它正在享受着,欣赏着,这几个曾经给它带来“麻烦”的蝼蚁,在它最纯粹的“神国”之中,被一点点地,碾碎成最原始的“绝望”养料。
叶宸的意识,在无尽的自我怀疑与精神折磨之中,已经快要消散。
他看着怀中,那个在噩梦中不断颤抖、流着眼泪的林薇。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被祖先的诅咒所吞噬、即将彻底消散的苏晓。
他看着更远处,那个已经彻底疯癫、陷入了无尽逻辑循环的凌霜。
他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
他只是一个……把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罪人。
“……对不起……”
他轻轻地,在林薇的耳边,呢喃道。
“……我……救不了你们。”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地,放弃了抵抗。
他,准备迎接自己的“终结”。
然而,就在他即将沉入那片无尽的黑暗的最后一刻。
他胸口处,那枚已经变成了一块普通石头的“钥匙”,突然,微微地,发热了一下。
紧接着,他怀中的林薇,那枚同样黯淡无光的银镯,也仿佛受到了感应,回应了一下。
两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最纯粹的“共鸣”,在这片绝对的“浊流深渊”之中,如同两颗在无尽深海中,努力地,想要发光的……萤火虫。
叶宸那即将消散的意识,被这股微弱的“共鸣”,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干净、纯粹,如同阳光本身般的……笑容。
“……不。”
他的心底,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还不能放弃。”
“……如果,连我也放弃了……”
“……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去对抗那股侵蚀他精神的“浊流”。
他不再去试图寻找那些早已不存在的“力量”。
他不再去思考那些毫无意义的“对错”。
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魂,都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一个最简单,最纯粹,最原始的……点上。
“我,是叶宸。”
“我,喜欢林薇。”
“我,要……带她回家。”
在这个没有任何“法则”的“浊流深渊”之中,他,要用自己的“意志”,去创造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法则”。
他,要在这片“无”的海洋之中,点燃一盏……名为“人性”的,孤灯。
(第43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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