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槐香浸过的棉线,细细密密地织着,没有了往日的褶皱,只剩下熨帖的平。沈书言的名字、苏晚的信,都像秋雨后的云,慢慢飘远了,只在“共生卷”的木盒里留下浅浅的痕,再难搅乱画室的静。妮妮和阿哲的生活,便循着这静,像老槐树的年轮,一圈圈扎实地往外扩,每一圈都刻着寻常的暖。
清晨的天光总是最柔的。寅时刚过,老槐树的影子还趴在青石板上没醒,妮妮和阿哲就踩着露水去散步了。他牵着她的手,走过镇口的石桥时,她的鞋跟偶尔会卡在石板的缝隙里,他便停下来,弯腰替她把鞋跟拔出来,指尖蹭过她的脚踝,带着槐木的温。“今天想去采些槐叶做拓片吗?”他问,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微哑,像被晨露润过的木。妮妮点头,发丝被风拂到脸颊,他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的耳垂,痒得她轻轻躲开,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路边的野草沾着露水,晶莹得像碎钻,沾了他们的裤脚,凉丝丝的。他们聊着当天的计划:阿哲要给城里的读者刻一批“槐安”木牌作回信,妮妮则想补画荷塘的晨雾——“昨天看荷叶上的雾像纱,不画下来该散了。”说话间,一朵槐花瓣落在阿哲的肩头,粉白的,带着清浅的香。妮妮凑过去,轻轻吹了口气,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草丛里,惊起两只早起的小虫,“跑啦。”她笑着说,眼里的光比晨露还亮。
白天的画室,是被时光泡软的棉。阿哲坐在靠窗的木台前,专注地打磨木料。砂布在槐木上蹭出“沙沙”的响,像春蚕在噬叶,木屑簌簌落下,堆在脚边,像铺了层碎雪。他刻木牌时极认真,眉头微蹙,嘴角抿着,仿佛把整个心神都揉进了刻刀里。一块“荷风”木牌,他要先在纸上画七遍纹样,确定荷叶的弧度、荷梗的弯度都恰到好处,才肯下第一刀。刻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轻挑,刻出荷尖的嫩;时而重凿,刻出老梗的韧,每一刀都精准得像循着岁月的纹路。
妮妮坐在对面的画案前,宣纸铺得平平整整,砚台里的墨是新研的,泛着幽幽的光。她在画“共生卷”的新页——画王婶绣的荷纹帕子,针脚密得像星子;画张爷爷编的灯笼,竹骨撑着的红绸上落着槐花瓣;画孩子们围着小槐苗的笑脸,嘴角的梨涡里像盛着蜜。笔尖在纸上流淌,墨色或浓或淡,晕染出的不是画,是日子的模样。偶尔抬头,看见阿哲正低头吹掉木牌上的木屑,阳光落在他的发顶,把碎发染成金褐,她便拿起笔,悄悄把这一幕画在画稿的角落,像藏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累了的时候,他们会一起煮槐花茶。紫砂壶在炭炉上“咕嘟”轻响,茶香混着炭火的暖漫出来,缠在两人的衣袖上。他们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手里捧着青瓷杯,看着窗外的老槐树——风过时,叶影在地上晃,像谁在写字;鸟停在枝桠上,叽叽喳喳的,像在说家常;偶尔有镇民路过,隔着竹帘打招呼,“妮妮,阿哲,今天的槐花糕甜不甜?”妮妮便笑着应,“甜!王婶的手艺越发好了!”
有时什么也不说。阿哲的手握着妮妮的手,她的指尖凉,他的掌心暖,温度慢慢渗在一起,像槐与荷,根在土里缠。他看着她茶杯里的槐米沉沉浮浮,她看着他袖口沾着的木屑,心里的话像泡在茶里的槐米,不必说,也知道是甜的。“你看那只蜗牛,”妮妮忽然指着窗台上的花盆,一只蜗牛正背着壳,慢慢往槐叶上爬,“它爬得好慢。”阿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慢才稳呢,你看它走过的路,都留着痕。”妮妮笑了,是啊,他们的日子不也像这蜗牛,一步一步,却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孩子们是画室里最热闹的风。刚吃完午饭,小石头就带着一群伙伴涌进来,手里举着自己刻的木牌,“妮妮姐姐,阿哲哥哥,你们看!”他刻的槐花瓣歪歪扭扭,边缘还带着毛刺,却举得高高的,眼里满是骄傲。阿哲放下刻刀,拿起木牌仔细看,“这里的弧度可以再圆一点,像这样。”他握着小石头的手,在废木片上示范,“刻的时候别着急,让刀跟着感觉走。”妮妮则从竹篮里拿出槐花糕,分给孩子们,“小石头刻得真棒,奖励一块最大的!”丫丫举着自己画的荷花,凑到妮妮跟前,“姐姐,我画的荷像不像荷塘里的?”妮妮点头,“像!比荷塘里的还多了点笑呢!”孩子们的笑声像撒了把银珠子,滚得满室都是,连画案上的墨都跟着颤。
张爷爷和王婶常来串门。张爷爷拄着铜头拐杖,“笃笃”地敲着地板,一进门就喊,“阿哲,给我看看新刻的‘福’字牌!”他接过木牌,眯着眼看,“这笔画有劲儿,比上次的好!”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新摘的野山楂,“给孩子们吃,酸溜溜的,解腻!”王婶则拎着个竹篮,里面不是点心就是绣活,“妮妮,你看我这新绣的梅枝,是不是比上次的精神?”妮妮凑过去看,梅枝的风骨绣得极像,“王婶,您这手艺能出书了!”王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老了,瞎绣着玩,哪能跟你们的‘共生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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