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如同涨潮时的海水,来得快,退得也尚算及时。
毕竟,活了三个半世纪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奥特曼帝国的铁蹄、滑铜卢、两次世界大战的废墟……
相比之下,区区一份长者年金被停发,顶多算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略显尴尬的财务阵雨。
然而,雨后的地面总是泥泞的。
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仔细审视自己的处境。
那感觉,就像是酒醒后发现自己不仅睡在马厩里,还欠了马夫一笔草料钱。
储蓄?
哦,亲爱的,储蓄是为那些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性、需要为“万一”做准备的凡人设计的概念。
对于一个理论上拥有无限时间,并且一直有稳定收入来源的长生种贵族来说,“活在当下”可不是什么时髦口号,而是……
字面意思。
我的财富,要么转化成了这栋还算体面的别墅(以及里面那些价值连城但显然不能当饭吃的古董),要么就挥霍在了维持“生活品质”上。
比如说,“生命之酿”的主要原料——好吧,不提也罢。
总之,高品质的新鲜血液,其价格年年攀升
而且供应渠道越来越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
那些血液银行和所谓的“自愿捐献者”,提供的货色要么寡淡如水,要么掺杂着各种现代生活的“添加剂”(尼古丁、咖啡因、甚至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残留)。
口感简直是对我古老味蕾的侮辱。
寻找纯净、充满活力的“佳酿”,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其难度不亚于在现代艺术展上找到真正的美。
更别提这栋别墅本身。
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想出来的主意,每年准时准点地从我的账户里剜走一块肉,税率涨得比郁金香泡沫还要疯狂。
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针对我这种“不动产”持有者。
毕竟,像我这样拥有一套房产三百多年都不带挪窝的“钉子户”,在他们眼里大概就是最肥美的税收羔羊。
我依稀记得当年乔迁三世那会儿加税引发的麻烦……
看来人类在这方面真是毫无长进。
雪上加霜的是,我那张闪闪发光的钛合金信用卡。
结论是残酷的:我,西拉斯·布莱克伍德,不仅没了收入来源,还背着一屁股债,现金流状况比雅各宾派治理下的法国国库好不了多少。
必须立即去找份工作。
不能断了收入。
像我这样尊贵的吸血鬼,总不能真的去街头卖艺,或者……被迫降低“餐饮”标准吧?
那种掺杂着防腐剂和抗生素的“快餐式”血液,想想都令人作呕。
我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的通讯录,上面排列着一长串名字,其中不乏曾经煊赫一时的姓氏。
这些都是我漫长生命中结识的“朋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那些朋友的后代。
真正的老朋友们,大多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连墓碑上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亚当斯基&霍姆斯联合律师事务所(Adamsky & Holmes LLP)。
老约翰·亚当斯基(John Adamsky),当年可是个硬骨头,独立宣言那会儿我们还一起喝过几杯劣质麦芽酒,争论过天赋人权的定义。
他的后代,据说把律所开得风生水起,在洛杉鸭司法界颇有名望。
也许……
我拨通了电话,清了清嗓子,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威严又不失亲和。
“您好,这里是亚当斯基&霍姆斯律师事务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个年轻、职业化的女声响起。
“劳驾,”
我用上了一种略带英伦腔调的慢悠悠语气,“我想找小约翰·亚当斯基先生谈谈。”
我指的是老约翰的曾曾……
大概是曾孙吧,那个现在执掌律所的家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处理这个略显古怪的称谓。
“您是说……约翰·Q·亚当斯基三世合伙人吗?”
“或许吧,亲爱的。
时间过得太久,家族谱系这东西,总是容易混淆。
就告诉他,西拉斯·布莱克伍德找他。”
我报上了我的名字,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期待。
当年,老约翰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帮他解决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键盘敲击的声音。
“抱歉,先生,我们的系统里没有查到您预约的信息。而且,亚当斯基先生今天的日程已经排满了。请问您是……?”
“我是西拉斯·布莱克伍德。”
我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老约翰的朋友。”
“老约翰?”
女声带着明显的困惑,“先生,您说的是……建立我们律所的那位,约翰·亚当斯基先生吗?
他……他已经去世快两百年了。您是在……开玩笑吗?”
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警惕和不耐烦,仿佛我是那种打骚扰电话的无聊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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