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轻轻晃了晃，像是电压不稳，又像是谁悄悄眨了个眼。陈默没抬头，手指在电路板边缘轻轻抚过，校准着最后一个接点。他刚放下焊笔，门就被推开了。
苏雪走进来，手里捏着份文件，眉头微蹙。她把纸放在工作台上，语气很平："美国那边出事了。"
陈默抬眼看了看她，没急着问，只是不紧不慢地把焊笔插回支架。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这才接过文件翻了两页。
"反应堆炸了？"他轻声说，嘴角微微一翘，"我还以为他们能撑到第三次测试。"
苏雪盯着他："你早就料到会这样？"
"不是料到，是猜的。"他把文件合上，放回台面，"他们拿到的技术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的。参数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材料配比天衣无缝，连测试流程都写得像说明书——这种东西，明白人反而不敢用。"
苏雪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默笑了笑："可他们用了，还加了速。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急着想证明自己比我们聪明。可惜啊，聪明人最容易栽在'想当然'这三个字上。"
他说完，转身拉开保险柜，取出一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封面没有标签，边角有些磨损，像是被反复翻看过。他轻轻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代号，中间夹着一张手绘的卫星轨道图。
"这才是我们真正要用的通信协议。"他合上本子，锁回柜中，"他们炸的，不过是张画得好看的草稿。"
苏雪终于松了口气，语气也缓了下来："公安那边已经确认，这次事故的源头追溯到了你之前流出的那份设计图。虽然美方没公开点名，但内部报告写了'技术来源为中国籍研究者Chen Mo'。"
"哦？"陈默挑眉，"他们居然还能拼对我的名字？不容易。"
"现在问题是，"苏雪压低声音，"会不会有人顺着这条线查过来？毕竟...这图纸是你亲手'泄露'的。"
"查？"陈默笑了，"他们查的是假货，追的是影子。我连签名都没留，图纸上的单位制都故意混用了两种标准，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教学演示版。真要追究，顶多说是某个学生恶作剧投递的幻想方案。"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沉了半分："但他们偏偏当真了，还拿去做了高能测试。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贪心烧穿了底线。"
苏雪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他说话总带着笑，像是在讲有趣的故事，可这一刻，他的平静里透着一股冷峻，像是早就站在终点，看着别人一步步走进他设好的局。
她没再追问，只说："王振国那边有动静了。"
陈默点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昨晚三点十七分，境外IP最后一次访问了那份图纸的备份服务器。"他走到桌前，按下开关，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数据流记录，"下载完成后，连接立刻中断，没有二次尝试。说明对方不再需要验证——他已经信了，而且准备动手。"
苏雪皱眉："你是说，他打算亲自来？"
"不然呢？"陈默靠在桌边，双手插进裤兜，"他手下的人接连翻车，赵天虎倒戈，张教授自尽，连远在美国的实验室都被一张纸炸了。他要是还不露面，那就不是间谍头子，是缩头乌龟了。"
话音刚落，桌上电话响了。
陈默看了眼号码，没立刻接。等铃声响到第五下，他才拿起听筒，语气轻松："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英文对话，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陈默听着，脸上却没什么变化，甚至嘴角还微微扬着，像是在听人讲笑话。
苏雪听不懂内容，但从他握着听筒的手势能看出——对方情绪失控了。
陈默忽然开口，用中文慢悠悠地说："哦，爆炸了？哎呀，真可惜。那种老式反应堆本来就不该加载高频信号，你们是不是忘了看第三页的小字备注？写着'仅供理论探讨，勿实操'呢。"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听对方咆哮，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我是学生？年轻不懂事？可你们四十岁的专家团队，怎么也没看出那是条死路呢？"
说完，他挂了电话，随手放在桌上。
"谁打的？"苏雪问。
"王振国的副手。"陈默耸耸肩，"现在应该正跪着向他汇报，说他们的'秘密武器'不仅没用，还把实验室炸成了现代艺术展。"
苏雪忍不住笑了："你还挺会气人。"
"不是我会气人，是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陈默走回工作台，拿起一支红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从他们第一次偷走我故意留在图书馆的笔记开始，每一步都在我算计中。他们以为在窃取未来，其实只是在帮我清理垃圾。"
他顿了顿，笔尖点在圆心："现在，只剩最后一环了。"
"王振国？"
"嗯。"他点头，"他不来，这事就不算完。他来了，才算真正入局。"
苏雪看着白板上的圈，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在等他？"
"不是等。"陈默放下笔，目光平静，"是请。请他来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什么叫...猎人和猎物的区别。"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滚滚压来。雨点开始敲打玻璃，噼啪作响。
陈默没回头，只说了句："要变天了。"
苏雪正想说什么，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内线。
陈默接起来，听了几秒，脸色微变。他缓缓放下听筒，转头看向苏雪。
"刚接到消息，"他说，"王振国订了明天飞大陆的机票。直飞首都，落地时间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
苏雪呼吸一滞："他真来了。"
陈默点点头，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校园。路灯在水洼里晃动，像碎掉的星星。
他轻声说："好啊，我这儿正好准备好了下一顿饭。"
说完，他转身走向保险柜，再次取出那个蓝皮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第一行字清晰写着：
【项目代号：星链启航】
【核心算法完成度：97.6%】
【部署倒计时：18天】
他用红笔在最后划了一道线。
笔尖划破纸面，发出轻微的嘶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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