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了茂密的树冠，在山洞口洒下几片斑驳的光影。
洞内，二十多个幸存者蜷缩在冰冷的岩壁边，一夜未眠。昨晚那两声清脆的枪响，和林啸天带回来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因为见证了杀戮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沉重。
林啸天就坐在洞口，背靠着山壁，那杆缴获来的三八式步枪横放在他的膝上。他一夜未动，像一尊石雕，只有那双在晨光中依旧布满血丝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
村长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块烤干的菌子：“啸天，吃点东西吧。从昨天到现在，你水米未进。”
林啸天没有接，只是沙哑地开口：“他们还会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洞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次来的人，会更多。他们会更小心。”林啸天继续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二狗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忧虑：“那……那我们怎么办？还守在这里吗？这个山洞迟早会被发现的。”
“守不住。”林啸天缓缓摇头，“他们会把这片山翻个底朝天。最好的防守，不是等着他们来找我们。”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两簇骇人的火焰。
“是主动去找他们。”
“什么？”村长和二狗都惊呆了，“主动去找他们？那不是去送死吗？”
“躲在这里，是等死。出去跟他们拼，是找死。”林啸天抚摸着冰冷的枪身，“等死和找死，总得选一个。我选后者。”
他站起身，将那杆汉阳造递给二狗：“这杆枪你用。子弹不多，省着点。我去去就回。”
“啸天哥，你要一个人去？”二狗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行！太危险了！要去我们一起去！”
“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大家。”林啸天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不容置疑，“鬼子人多，带着你们，我施展不开。放心，这片山，我比鬼子熟。”
他检查了一下三八大盖的枪膛和弹药，又将父亲留下的那把柴刀别在腰后，对村长安顿道：“村长，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出山洞。火也熄了，不要弄出任何动静。”
“孩子，你……”村长还想劝说。
林啸天却已经像一只矫健的猎豹，毫不犹豫地钻出了藤蔓，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林海之中。
山风，凛冽如刀。
林啸天没有目的地，他只是凭借着一个猎人天生的直觉，向着最有可能发现猎物的方向前进。他像一个幽灵，穿行在山林之间，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时而攀上陡峭的岩壁，时而俯身穿过低矮的灌木，与整个山林融为了一体。
终于，在一处可以俯瞰下方山谷的山脊上，他停了下来。他趴在一块巨石后面，从怀里掏出望远镜。那是昨天从一个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比他以前用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清晰。
镜头的视野中，一支日军小队的身影很快就出现了。
大约有十个人，排成松散的搜索队形，正小心翼翼地顺着山谷向上搜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挎着指挥刀的军曹。他们走走停停，不时用刺刀拨开草丛，显得比昨晚那几个鬼子谨慎得多。
林啸天缓缓地放下了望远镜，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他没有急于开枪。这里的距离太远，风也太大，没有绝对的把握。
猎人，需要的是耐心。
他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离开了山脊，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向着山谷的侧翼摸了过去。他要找一个更近、更完美的狙击点。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潜伏在了山谷侧面的一处断崖上。这里地势险要，下方是一片乱石滩，日军小队想要通过，必须从他下方的开阔地经过。距离，不到三百米。
他趴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丛后，将三八大盖架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山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但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日军小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们已经搜索到了乱石滩的边缘，正准备进入这片开阔地。
“都小心点！注意山上！”那个军曹大声地用日语下着命令。
林啸天听不懂，但他能从对方的姿态和手势中，看出他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准星套在了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鬼子兵身上。父亲说过，优秀的猎手，要懂得如何制造混乱。
他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
“砰！”
枪声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最后面的那个鬼子兵，身体猛地一震，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敌袭！隐蔽！”
军曹的反应极快，他怒吼一声，第一个扑倒在一块巨石后面。其余的鬼子兵也瞬间乱作一团，纷纷寻找掩体。
“在那边！山崖上！”一个眼尖的鬼子指着林啸天的方向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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