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竹影锁重殿,三日枯坐悟玄机。
两世魂灵铸新策,一腔碧血洗前非。
养锋十策藏龙虎,蛰鳞蓄势待惊雷。
推门但见天光破,誓挽山河照紫微!
静室很小,小得仿佛只能容纳一人一魂。陈设更是简单到了极致,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一张可供临时休憩的硬榻,一张宽大的、堆满了竹简和笔墨的紫檀木案,一盏豆粒般大小火苗的青铜油灯,角落里还有一个此刻并未点燃、落着薄灰的青铜火盆。
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特有的、带着岁月沉淀的微酸气味,混合着竹简的竹香、新墨的微腥以及书卷纸张的陈旧气息。刘禅早已脱掉了那身繁复华丽、象征着无上权力却也如同枷锁的皇帝冕服,只穿着一身素色的、毫无纹饰的深衣,赤着双足,踩在微凉光滑的竹席之上。脚底传来的丝丝凉意,如同清泉流淌过燥热的岩石,让他纷乱如麻、几欲炸裂的心绪,终于获得了一丝短暂的、珍贵的平静。
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他需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方寸之地,摒除一切外界的干扰和杂念。
他需要在这近乎凝固的寂静里,为自己,为那呕心沥血、燃命支撑的相父,更为这困守蜀地、风雨飘摇的季汉江山,劈开一条前所未有的生路!
三天三夜。
案头那盏青铜雁足灯,灯芯被剪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剪芯,微弱的火苗都会猛地一跳,随即又稳定下来,执着地燃烧着,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芒。这微弱的光,是这方寸静室里唯一的活物,它无声地记录着时间流逝的刻度,也忠实地映照着刘禅的身影:他时而如石雕般凝固不动,眉头紧锁,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竹简,投向无尽虚空的深处;时而猛地俯身,抓起刻刀或毛笔,在竹简或帛纸上疾书,笔走龙蛇,刻痕深重,仿佛要将胸中的块垒尽数倾泻;时而又烦躁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踏在竹席上发出单调的回响,宽大的深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不安地摆动。他像一尊被无形的命运之手反复揉捏、塑造的石像,又像一个被脑海中激烈交战的思想之线所牵引的木偶,完全沉浸在那浩瀚如海、又凶险如渊的思绪风暴与艰难抉择之中。
送进来的精致膳食,从热气腾腾到冰冷刺骨,常常原封不动地搁在案几一角,最后又被内侍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地撤走。黄门侍郎董允,这位素来以稳重、忠诚着称的老臣,几次忧心忡忡地来到静室外,隔着厚重的木门,用尽可能轻缓却难掩焦虑的声音询问:“陛下?陛下可要添些灯油?进些汤水?” 回应他的,往往只是一声从门缝里传出的、带着明显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朕没事。退下吧。” 那声音里蕴含的某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让董允只能将满腹的担忧强压下去,喏喏退开,守在外面,心却悬得更高。
这三天三夜,绝非寻常的闭门思索。这是刘禅的灵魂在历史与现实、已知与未知的锋利夹缝中,进行的惨烈挣扎与浴血蜕变!
属于刘禅本身的记忆——那些作为帝王从小接受的经史子集教育、在朝堂上耳濡目染的权谋机变、每日御览奏报里反映的残酷国情民瘼——如同被投入滚烫熔岩的种子,在巨大的压力和“未来”碎片的催化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清晰度,疯狂地生根、发芽、抽枝、蔓延!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益州疲弊”这四个字背后,那令人窒息的沉重现实。每一份关于税赋、流民、粮运损耗的冰冷数字,都化作了具象的、血淋淋的画面,冲击着他的认知。
而与此同时,那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意识碎片,携带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光怪陆离的知识洪流,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刻刀,带着陌生的寒光,硬生生地切入这个古老帝国的肌理深处!
“富国之道?通商!蜀锦乃天下瑰宝,其利何止十倍?岂能只作寻常帛布交易?当垄断!对东吴,以‘期货’之法,锁定利润,规避风险,使其不得不仰我鼻息……南中那条被瘴疠和战乱掩埋的古商道,必须重开!以盐铁为饵,牢牢控制诸部,以‘归化’之策,诱其融合,化夷为汉……朱提银矿!对,朱提!用火药!硝七成八,硫磺一成二,木炭一成……以此配比,爆破山岩,效率可增十倍不止!但此物……必须牢牢掌控,仅用于开矿与守城火罐,绝不可轻泄……”
“强兵之路?精兵!精兵简政!与其耗费巨资养着数十万疲惫不堪、战力参差的军队,不如裁汰冗弱,聚全国之精铁,锻造一支真正锋锐无敌的铁军!连弩营需扩编,无当飞军需补强,白毦兵……那是先帝亲卫,更是种子!情报!情报重于千军万马!必须编织一张巨网,覆盖魏国州郡,渗透东吴朝堂,乃至更远的西域、辽东!掌握先机,方能料敌机先,以弱胜强……” 精兵战略和情报意识,如同两根冰冷的钢针,是从无数后世血泪历史教训中淬炼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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