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星洲港“老地方”三号泊位依旧被重重警戒线封锁。
现场一片狼藉，弹壳遍地，车辆残骸，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海水腥咸混合的刺鼻气味。
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员在忙碌地勘查、拍照、收集物证。
陈平背着手，站在一处相对干净的集装箱旁，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
市局刑侦支队长正低声向他汇报初步勘查结果，内容和老周之前汇报的差不多：
物证沉没，武装分子身份不明，武器“干净”，现场遗留线索极少。
“废物！”陈平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武装分子没把事情办得更“干净”，还是骂卜皓欧雅的人命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刘伟省长的专线，语气瞬间变得恭敬而凝重：
“刘省长，打扰您休息了。星洲港这边…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刘伟沉稳但带着不悦的声音：“什么事？闹这么大动静？”
“省公安厅欧雅副厅长，未经充分通报协调，擅自组织了一次针对所谓‘重大走私案’的收网行动。”
陈平语速不快，字斟句酌，但每个词都带着倾向性，
“行动地点选在废弃码头，地形复杂。结果遭遇武装分子有预谋的伏击，现场爆发激烈枪战！……”
“造成我方人员一重伤三轻伤，武装分子死伤多人。最关键的是…”
“行动目标，一批所谓价值连城的走私车辆，在交火中被对方沉入大海，物证全失！行动…彻底失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刘伟的声音冷了下来：“卜皓知道吗？郑书记知道吗？”
“卜书记在指挥部批准了行动，现在在医院看望伤员。郑书记…”
“应该还不知道具体细节。现场一片混乱，欧雅副厅长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对突发情况处置不力，对风险预判严重不足，导致重大损失和恶劣影响！我担心…”
“这事捂不住，一旦舆论发酵，对我们省的招商引资环境和政法队伍形象，会是沉重打击！”陈平适时地抛出了“影响”这张牌。
“哼！”刘伟冷哼一声，“卜皓这是急功近利！欧雅更是莽撞！你以省政府办公厅的名义，立刻向省公安厅发函！…”
“要求他们对此次行动的决策过程、风险评估、指挥调度以及造成的严重后果，进行严肃的、彻底的内部调查！…”
“形成报告，直接报省政府！同时，责成星洲市局，全力配合善后，做好舆情管控，把社会影响压到最低！现场…”
“你亲自盯着，该收的尾，收干净！”
“明白！刘省长！”陈平心中一凛，知道刘伟这是要借题发挥，对卜皓和欧雅施压了。“我立刻办！”
刚挂断刘伟的电话，一辆黑色轿车驶入警戒线。
欧雅从车上下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警服常服，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冷厉丝毫未减。她径直走向陈平。
“陈秘书。”欧雅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现场勘查进展如何？”
陈平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混合着“痛心”和“问责”的表情：
“欧厅！你可算来了！看看！看看这现场！搞成什么样子了？！……”
“一死几伤（他故意混淆了击毙数和伤亡数）！物证沉海！影响极其恶劣！刘省长已经知道了，非常震怒！”
欧雅目光扫过狼藉的码头，眼神没有任何波动：“陈秘书，行动造成重大伤亡和损失，作为现场指挥，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会向省厅党委和卜书记提交详细的书面报告，承担一切应负的责任。同时……”
“我也提请市局方面，加快对现场遗留武器、弹道、以及抓获嫌犯的审讯工作，这对查明武装分子来源、还原事件真相至关重要。”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承认责任，又强调了“查明真相”，并把球踢回给市局。
陈平被噎了一下，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他心想，自己不过是提出一些合理的问题，怎么就被欧雅如此冷漠地对待？
他提高声调，想要强调自己的立场。
“真相当然要查！但责任更要厘清！欧厅，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行动，风险预案在哪里？”陈平心里暗自嘀咕，这欧雅怎么如此淡定，难道她不知道这次行动的严重性吗？
“对目标区域的敌情掌握是否充分？指挥链条是否清晰？为什么会被对方反伏击？”
陈平越说越激动，他觉得这些问题必须要搞清楚，不能让牺牲和受伤的同志白白付出。
“这些关键问题，你的报告里必须说清楚！省政府办公厅已经正式发函给省厅，要求彻查！
”陈平心里想着，自己这是在为正义发声，为牺牲的同志讨回公道。
欧雅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静。她心里清楚，陈平的指责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
她知道这次行动存在风险，但她也尽力做到了最好。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报告写好，给省委省政府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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