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锐推开门时，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周末午后，但赵锐知道，他即将亲手打破这份平静。
“爸，妈，有件事……我想和你们认真谈一谈。”赵锐的声音艰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赵父从报纸上方抬起眼，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赵锐深吸一口气：“是关于刘小花的，我上次撒了谎，她不是我们化学系的同学……她在新味居饭店工作，是一名服务员。”
“你说什么？赵锐，你竟然敢骗我们？”
“妈，求您先听我说完！”赵锐第一次如此大声地打断母亲，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成绩单，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近期成绩，全系第十二名，比上学期进步了八名，我承认撒谎是错的，我向你们郑重道歉，但我对刘小花是认真的。”
赵母一把抓过成绩单，目光如刀般扫过纸面，随即重重拍在桌上：
“好啊，为了这么个人，你不仅学会撒谎，还学会用成绩来要挟父母了？在饭店端盘子？她能给你什么未来？能对你的前途有什么帮助？我看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赵锐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泛起血丝，她不是狐狸精，她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赵母冷笑一声，声音尖锐得刺耳：“生活？你管这叫生活？小锐，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去和一个饭店服务员谈情说爱的！”
“够了！”一直沉默的赵父突然低喝一声，放下报纸站起身。
“你知道档案上如果记一笔生活作风问题，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你知道多少人因为一时糊涂，毁掉了整个前程吗？”
赵锐迎上父亲严厉的目光，喉结滚动：“爸，我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花是个好姑娘，她勤劳、善良、上进。这是她工作饭店的同事写的品行证明。”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张因为被反复揉捏已经有些发软。
赵母一把夺过那张纸，看都不看就撕成两半：“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回家？”
纸片如雪花般飘落，赵锐看着那些碎片，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被一点点撕碎。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竟有了泪光：“妈，您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吗？在您心里，您儿子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我喜欢的姑娘，就这么一文不值？”
他的声音哽咽了，这个一向骄傲的年轻人此刻显得如此脆弱：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怕我走错路，可是……可是你们能不能试着相信我一次？相信我也有判断是非的能力，相信我也能分辨什么是真心？”
赵母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神情。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受了委屈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的男孩。
“下个周末，我想请你们去新味居吃顿饭，我不要求你们立刻接受什么，只求你们亲眼去看看。
看看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她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你们亲眼见过之后，还是觉得她配不上我，还是认为我会被她拖累……那我答应你们，从此不再和她来往。”
赵父久久地凝视着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年轻人。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赵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我知道。”赵锐挺直脊梁，“这意味着我要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赵母还想说什么，却被赵父抬手制止。
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良久才说：“周六晚上，我和你妈会去。”
那一刻，赵锐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
周六傍晚，新味居饭店里人声鼎沸。
赵锐领着父母，刻意选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
这里既能纵观大半个大堂，又不易被忙碌的店员特别注意。
赵父面色沉静，扫视着周围环境，赵母则微蹙着眉，用纸巾细细擦拭着本就干净的桌面。
“这里……倒是比想象中干净。”赵母低声评价了一句。
赵锐的心悬在嗓子眼，胡乱应了一声，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搜寻。
他既盼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害怕她真的出现。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如坐针毡。
“请问现在点菜吗？”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赵锐猛地回头，不是她。
他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涌起一丝失落。
点完菜，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就在这时，那个让赵锐心跳骤停的身影出现了。
刘小花正从后厨方向出来，双手端着一个硕大的木质托盘，上面层层叠叠放着四五盘热气腾腾的炒菜。
她的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脚步稳健而快速。
“劳驾，小心烫，三号桌的菜齐了！”
看到儿子的目光，赵母立马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看到刘小花利落地将菜肴一一摆放在三号桌客人面前，手指灵巧地避开滚烫的盘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个客人似乎问了句什么，她微微俯身倾听，然后利落地指向菜单，快速解释着。
“就是她？”
赵锐喉咙发干，只能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变成了一场默剧。
赵锐一家沉默地吃着饭，而赵母的视线却时不时地追随着刘小花忙碌的身影。
他们看到她对一个抱怨上菜慢的老奶奶耐心安抚，主动送上一杯热茶；
看到她在穿梭时，不忘顺手将隔壁桌掉在地上的筷子捡起；
赵母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目光复杂。
她想象中的“狐狸精”，该是轻浮的、谄媚的，或是懦弱的、上不得台面的。
可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只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朴素。
“这姑娘……手脚是真麻利。”赵父忽然低声评论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赵锐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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