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苗英杰陪着督导组的程天麟副组长和三个组员，入驻提前安排好的省委第一招待所。
程天麟走进房间，看了看室内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
苗英杰微笑道：“老程，一招的地理位置不错，距离我们纪委很近，步行十多分钟就到，彼此联系也更方便一些。”
他多次到龙都汇报工作，与程天麟已经很熟悉，彼此没有陌生感。
“老苗，请坐吧，这一趟可能要多麻烦你了。”
程天麟说得很客气，坐下来后递过去一支烟。
苗英杰连忙挡开，拿出自己的香烟回敬程天麟。
虽然他们两个级别相同，但因为程天麟是督导组的领导，从某种程度讲，苗英杰需要听从程天麟的安排。
程天麟笑了笑，接过苗英杰的香烟，却又点燃打火机先给苗英杰点烟。
他无声地表明尊重苗英杰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是督导组副组长就把自己当上级。
“老苗，我现在可以给你交个底，上级对W省不断出现的情况很重视，这次就是要排除干扰全面梳理诊断，找到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程天麟把讲话的重点放在排除干扰上，意思已经相当明确。
苗英杰非常高兴地说，省纪委确实需要督导组的支持，否则很多案件都无法推进，现在既然程天麟来了，他愿意按督导组的计划全力配合。
程天麟却笑着摇摇头：“老苗，看来你还是没有领会督导组的含义，督导组只是为你们搭台子扶梯子，唱戏还要你们唱。”
他接着说，明天他会去拜访鲍乾清和唐群峰，虽然他们已经接到上级的指示，但具体问题还需要沟通协调。
此举目的有两个，一方面督导组是向W省核心领导层表明立场，调查是光明正大的事，不会对他们隐瞒；另一方面也是向他们暗示，不要试图阻挠省纪委办案。
苗英杰很奇怪地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召开省常委会议，给所有委员打招呼？”
“那样做太正式了，可能造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结果。如果造成广大干部人心惶惶，那就背离了我们的初衷。调查归调查，最好不影响日常工作。”
程天麟的解释很合理，苗英杰也能理解。
反腐和促经济不能顾此失彼，需要维持必要的平衡。
“老程，那按督导组的计划，应该选择从哪里作为突破口呢？”
“从中山市入手。”
程天麟毫不犹豫地回答。
中山市无疑是重灾区。从周通平到姜南风两任班子都存在问题，陆续出现了严富有、赵祥国、路宗良身亡案，吴凡尘的妻子关兰和肖冰艳的行贿受贿案、鑫九天的严天庆侵占国有资产案、金丛亮勾结外商欺诈案、临县杨期挪用公款案等等。
苗英杰听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只是因为程天麟点名周通平存在问题，而且还直接点名临县杨期。
对于苗英杰来说，周通平对他有提携之情，杨期又是临县二把手，这二人都和他本人有脱不了的干系，他心里肯定很不自在。
但苗英杰又不得不赞同程天麟的看法，事实摆在那里，他再不自在也要承认中山市的确问题很大。
“老程，我对于重点调查中山市没有意见，但因为我和涉案人员存在一定关联，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应该回避为好。”
“苗书记，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很有觉悟，我也建议你应该回避，但不代表上级不信任你，主要目的是保护你。”
程天麟说得很直白，绝不是一句客套话。
苗英杰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且他的背景也很深，当然会按重点培养对象进行区隔处理。
程天麟直接提出让副书记樊向阳主持调查中山市发生的案子，务必要以负责任的态度尽快开展工作。
苗英杰默默点头，但他心里第一次对周通平产生了怀疑，周通平如果查出问题，不但一世英名不保，而且还会让秦云东受到牵连。
但现在他已经无法左右局面，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程天麟按约定来到鲍乾清的办公室。
鲍乾清和唐群峰都站起身和他握手道辛苦。
程天麟没有多说寒暄的话，直奔主题说出自己到W省的目的并提出几点希望，核心就是提前打招呼，谁也不要使绊子阻挠调查进行，否则后果会相当严重。
鲍乾清和唐群峰先后明确表态，坚决拥护上级的指示，绝不护短，也绝不干涉，为督导组和省纪委的工作大开绿灯，保证他们畅通无阻。
程天麟很满意，虽然他知道两位领导都只是说场面话，真到事上就不见得会信守承诺，但说比不说好，最起码已经让督导组掌握了主动。
鲍乾清没有再多问一句案情，而是关心地问程天麟住宿安排得是否满意，如果有需要尽管提出来，省里会尽最大努力满足。
程天麟也没有客气，直接提出一个要求：“督导组没有食宿方面的要求，请你们架设一条保密电话线路，我们要随时和龙都及其别的省市联系。”
鲍乾清眼睛看了看秘书佟伟，回答道：“这件事现在就能办，我马上安排人员去做，保证你们今天就能用上。另外，为了安全起见，我安排警卫人员在你们的楼层执勤，并保护你们外出的人身安全。”
程天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鲍乾清送走了程天麟和唐群峰，坐在办公桌后有些思绪不宁。
刚才程天麟说了要重点调查中山市的案件，还直接点名严富有、赵祥国、路宗良、关兰和肖冰艳的名字，这让他倍感压力。
这些人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谁知道会不会查来查去，最终会查到自己身上。
他想让伍东派人盯着督导组，但伍东已经出国考察，至少一个月回不来，而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用。
鲍乾清作为幕后操盘者，当然不能卷入任何有风险的事，他只能让伍东从国外遥控指挥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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