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榔花:暑日良方
岭南的七月,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面烤裂。青溪村头那棵百年老榕树,往日里总挤满纳凉的村民,如今却只剩几片蔫垂的叶子,在热浪里有气无力地晃着。百草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抱着孩子闯进来,额头上的汗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砸在青石板地面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王掌柜!您快看看娃!”汉子声音发颤,怀里的孩童脸蛋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小脑袋歪在父亲肩头,每喘一口气都带着细碎的咳嗽,像被砂纸磨过的风箱。
柜台后,王宁正低头整理药柜。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月白长衫,领口别着个素布药囊,里面装着薄荷与陈皮,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淡淡的药香。听见动静,他抬眼望去,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已是今日第十三个来求药的村民,症状全是口干、久咳,连脉象都透着股燥意,像是被暑气吸空了身体里的津液。
“还是老样子?”王宁放下手中的戥子,伸手搭在孩童腕上。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觉一片滚烫,脉象浮而无力。他又掀开孩童眼皮看了看,结膜泛着红,“之前开的清暑汤,喝了没见效?”
汉子急得直跺脚:“喝了三副了!娃还是咳得睡不着,水喝下去跟没喝一样,嘴唇干得都流血了。孙记济安堂那边,说有专治暑疫的‘神药’,可那价钱……”他话没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全是皱巴巴的铜板,“这点钱,连半副药都买不起啊!”
王宁心里一沉。他早听说济安堂的孙玉国在囤积藿香、佩兰这些消暑药材,还把价钱抬了三倍。孙玉国那人,总爱穿一身油亮的绸缎褂子,手指上戴着个翡翠戒指,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哪里管村民的死活。
正说着,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王宁心头一紧,快步走了进去。妹妹王雪正坐在床边,手里攥着块帕子,咳得肩膀不停发抖。她本是帮着照看药铺的,昨日替患病的阿婆煎药时受了暑气,今日就也病倒了。
“哥……”王雪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嘴唇干得发裂,“我没事,就是有点渴……”她说着,伸手去拿桌边的水壶,可手刚抬起来,就一阵头晕,差点栽倒。王宁连忙扶住她,指尖触到她的额头,竟是滚烫一片。
“都烧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王宁又急又疼。妹妹自小跟着他学医,性子要强,总怕给人添麻烦。他转身要去拿退烧药,却被王雪拉住了袖子。
“哥,别忙活了。”王雪声音虚弱,“村里好多人都这样,退烧药根本不够用。而且……我感觉这不是普通的暑气,寻常的清暑药,根本不管用。”
王宁停下脚步,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他行医十余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症。连日来,他试过用白虎汤清热,用桑菊饮止咳,可患者喝了药,症状顶多缓解半个时辰,转眼又会复发。药柜里的常用药材日渐减少,求药的村民却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百草堂迟早要撑不住。
“吱呀”一声,木门又被推开。护道者林婉儿走了进来。她总爱穿一身利落的青布短打,腰间别着把柴刀,头发用根木簪束在脑后,脸上带着点风霜气——她本是山野间的采药人,三年前被王宁救过一命,此后便留在药铺,帮着采办药材,也护着药铺的安全。
“王掌柜,山下的李阿公也病倒了,他儿子来求药,说阿公咳得都喘不上气了。”林婉儿语速很快,眼神却很沉稳,“还有,我刚才在村口听见村民说,孙玉国在到处说,说百草堂根本治不好这暑疫,还说……说您是故意藏着好药不卖。”
“他胡说!”王宁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孙玉国这是在断他的活路,也是在断村民的活路!
林婉儿看出他的怒气,放缓了语气:“我知道孙玉国没安好心,但现在不是跟他置气的时候。村民们都在等着药,咱们得赶紧想办法。”
王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那是他祖父留下的祖传药书,书页边缘都被翻得卷了边。他蹲在地上,一页页仔细翻阅,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目光在“暑燥”“久咳”“生津”这些字眼上反复停留。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王雪靠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林婉儿也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忽然,王宁的手指停住了,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找到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字,“你们看,‘槟榔花,性凉,归胃、肺经,芳香健胃,清凉止渴,止咳效佳。暑日燥咳、津液亏虚者,用之甚宜,可煎汤,或配猪肉煲汤服之。’”
林婉儿凑过去一看,书页上还画着幅简单的插图:槟榔树上挂着串串肉穗花序,雄花蕾粒小而瘦,呈淡棕色。“槟榔花?这药材我在邻县的槟榔园见过,只是从没用来治过暑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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