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浃背是肯定要汗流浃背的，但场景绝不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一叶扁舟早就飘到了言君跟前，虽然也不知道是谁划的船，但往来人的目光总会追逐惊艳。
毫不意外，这一块成了‘众矢之的’。
这是不可取的。
“其实我们......”
“我们怎么可能会吵架呢~”
然颜则卿比言君还要先一步了解他此刻的不自在，拉丝般的语气脱口而出，亲昵地靠近又挽住他手臂。只是游离于二人之间眼神看似温柔随和，却一度给人一种处于战斗状态的母鹰一般的感觉。
言琪瞬间就不干了。
“那谁知道你们呢？好端端突然跑到一边，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言君微低着脑袋，就看着她将光洁的螓首高高抬起，圆润的下巴落在眼里，像一把锥子似的戳得脊骨发凉。
许是察觉到一抹鬼鬼祟祟的余光，言琪便朝他逼问道：“嗯？阿君你跟姐姐说说，有没有？”
“阿君？”颜则卿也笑吟吟偏望过去。
可令颜则卿意外，而言琪却不意外的是，言君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是清灵久伴至此都没发现的一个弱点，也是言君为数不多，且藏得相当之深，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过的弱点。
“好啦好啦，不想说就不说嘛，还不开心上了……”言琪噘起小嘴，小小地哼了声。
言君扬起笑脸，“没，我哪有不开心。”
在颜则卿怔然的目光下，他搓了搓脸解释道：“就是忽然有点闷而已。”
“闷啊.......那好说。”言琪瞅瞅他，水灵灵大眼睛滋溜一转，旋即背过身，笑嘻嘻朝着清灵一行招招手：“咱们出去溜达一下就不闷了.......”
.......
曾许几日乱时节，昼暖夜寒，骗得山花开又谢。
好在如今雪不再下，节气迅速回归了正常，扁舟过桥入江时，可见两岸柳枝新发嫩芽。
恰有一派好气象。
“卿姐，你的头发怎么.......”
“姐姐你头发怎么这么柔顺！咋保养的？”
“.......”
船篷外，言君立在舟头前，清灵在旁边不时瞅瞅他。
后边船篷里言琪和莫绾的欲言又止她感受得到，但即便以她的阅历也没法编出个圆满的谎言。
不过好在无双也不是真的笨，这边自己看着，那头她就去插科打诨。
清灵回头，隔着帘子与步无双悄悄对视一眼，随后正视前方。
“夫君在怪她？”
“没有。”言君缓缓摇着头：“反正早习惯了。”
习惯？
清灵思忖片刻，随后明白过来，轻声道：“想必夫君是难以面对。”
“嗯.......”言君沉吟些许，忽然一斜视：“你好像知道不少。”
“......”
几秒的沉默过去，清灵颔首微笑：“妾身是知晓不少，但不想告诉夫君。”
“为啥？”言君奇道。
“要是都和夫君说了，万一不疼爱妾身了怎么办？”清灵难得俏皮，柔美的脸蛋上挂着窃窃笑意。她屈膝蹲下，又探出脚丫，迎着风儿坐在这舟头。
这扁舟不大，首尾却上扬不少，小腿摆动时只需将脚尖翘起些，就不会碰到水。
言君的目光便也不由追逐。
却见他的小宝贝双手后撑，伴着清风杨柳，水波荡漾，任青丝飘舞，宜喜宜静。
很素的味道。
明明生了一副好欺负的容貌，却偏偏是一身风轻云淡的娴雅气质。
言君以前不是没有揣测过一些东西，比如自己那莫名切换的记忆以及武法。
但在昨夜以前，他真的从没去怀疑过身边人。
尤其是这个看似清淡如水，可爱乖巧，可笑起来却好似只小狐狸样的姑娘。
“你怎么能够确定呢？明明什么都还没说.......”
“夫君且看。”
言君顺着她指尖垂下目光，却见她借着一次摆动，用鞋尖轻点水面，在行舟水波前再生一道纹。
“水清之时，渴则能饮，水浊之时，闻则退避……”清灵素手缠风，轻吟轻诉：“如是此间，若我纯真，难免喜爱，若我风尘，徒生厌弃。”
她顿了下，抬起头，“言君，倘若我非良人，你还能眷我几分？”
言君如何不知她想法，却轻叹一声：“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许是未来万千景，无非此间先问情。”清灵紧盯他的脸，认真再问：“言君，在你心中，究竟是道重要，还是我等重要？”
道重？
人重？
不知道怎么的，言君就好像脑海里恍若惊雷响，轰鸣间光芒闪烁，如天花坠落。等到眼神清醒，却仿佛见到了金、青、红三个光点，它们似乎很远，又近在眼前，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惘然间，他喃喃道：“曾有僧言，世间安得双全法......”
“可你岂会听如来？”清灵不给他阐述的机会，直接把话抢来，眸中的光泽更是一刹变得极其锐利，攻击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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