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杰神深吸了一口烟，并未说话。
他知道叶菲说的是实情。
大军是由无数的士兵组成，而每一个士兵都是有思想的。对于底层的士兵们来说，他们只认自己的将官。什么效忠大匈帝国，什么忠义无双。对他们来说还没形成太大的思想引导。那些个普通的士兵就是跟着自己的老大才参军的。
老大说什么，基本上就是什么。
五郎和六郎能够提领自己旗下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很不了不起了。
其他的四十万大军，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还有一个都统归顺了凌杰，但是根据叶菲的说法，这个都统是新调配过阿来任职的。对手下的时并没有太大的号召力。
特别是在起义背叛这种巨大的事情上，他的号召力是很差的。
指望这个都统做事，基本上不现实。
见凌杰陷入了沉默，叶菲继续道：“这支大军的主要兵力来自大匈帝国枢密院。其中将近四十万大军都是维珍手下的老兵。另外二十万大军是五郎和六郎的老兵。只有这三个人才能够率众起义。如果公子想全军起义，那必须要得到维珍的支持才行。”
凌杰夹了口烟，道：“五郎六郎，加上一个你。能控制全军么？”
叶菲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控制分为绝对控制和相对控制。五郎和六郎可以绝对控制旗下的二十万大军。加上我，可以相对控制全军。所谓相对，就是说，我只能让这大军改变进攻路线，改变进攻时间这些合情合理的事情。如果让他们起义，背叛大匈帝国，我做不到。士兵也不是木偶。”
凌杰深深点头，这样的说法，已经很合乎情理了。
而且，叶菲能笃定的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眼见凌杰在沉思，叶菲继续道：“公子现在考虑的是，部分起义还是全盘起义。全盘起义有风险，大军之中的中级将官都是维珍的亲信，多少年共事的兄弟感情了。没有维珍的命令，由我贸然起义的话，阻力很大。搞不好会被逆转。”
“相反的，如果只是部分起义，我现在就可以让五郎和六郎调集二十万大军离开大营，听候公子的部署。”
“具体如何抉择，全看公子的考虑。”
说完，叶菲凝视着凌杰，等待凌杰的表态。
凌杰面色凝重，喃喃道：“部分起义是比较稳妥，可就算有五郎六郎的二十万大军，联合我方的十六万大军，也一共才三十六万之众。而敌军仍旧有四十万。三十六万打打四十万，就算最后赢了。也必然是一场惨胜。到时候，滴血城就算保住了，恐怕也是一座空城了，再无防卫力量。”
凌杰夹着烟的手都有点发抖。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五郎六郎固然重要，可另外四十万大军，除了维珍，没人可以绝对掌控。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叶菲带着五郎六郎进入帅府之中，引导大家起义。一旦受到中级将领的巨大阻拦，帅府生变。那风险就太大了。
毕竟现在敌军处在滴血城下，时刻都面对着滴血城这个敌人。
他们有时刻面临生死的危险，也有一致对外的共同矛盾。
这种时候发动起义，分毫差错都不能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凌杰身为北狄的最高统帅之一，在这种大事上，凌杰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整个北境的生死存亡。
凌杰肩负着的压力，太大太大了！
就这时候，一个脚步声传来。
“王兄！”
却是太子夏岩慢慢的走了出来，站在凌杰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
夏岩皱了皱眉，微微伸出双手：“给我也来一根？”
凌杰愣了一下，随后笑眯眯的掏出一包烟，主动给太子点了一根：“味道不太好，你不习惯的话，容易呛鼻子。”
“知道。我也抽过一些。不至于这么脆弱。”夏岩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漫长的烟圈。
这一刻，太子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整个人身上的压力，都仿佛被排解掉了。
他站在城墙之上，远眺着城下的敌方大营，悠然开口：“王兄，这一次虽然我们设下惊天大局，杀了血浮屠和夜赤红兄妹两人。但我刚刚问询了五郎和六郎。城下大军的处置，仍旧是个难题啊。”
凌杰点了点头，道：“殿下你是太子，你怎么看？”
夏岩笑了一下：“王兄，你就别拿我开刷了。如果失去了你的支持，我这个太子和傀儡也没什么区别。眼下北境战事告急，局面更是波谲云诡，危急万分。这个时候，需要王兄冷静的判断。无论王兄做出何种决定，我夏岩都支持王兄的决定。未来如果因此引发了朝堂的之上的问责问罪，我夏岩一力承担！”
声音不大，却格外笃定。
凌杰听了很感动。有一个这么支持自己的当朝太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凌杰更多的是感到巨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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