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字在他腕下诞生时,云层深处传来沉闷的滚动,似远古巨兽被惊醒的腹鸣。“雨”字四点落下,天际竟真的飘来湿意。这不是模仿,是命名。是以线条为符咒,拘役天地灵韵。
他愈写愈疾。山川、日月、鱼鸟、爪痕、蹄印……都从他颤抖的枝下流淌而出,在沙地上凝固成新的物种。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刚刚被赋予形体的精魄。字与字相遇,又能孕生新的意义,如血脉交汇,诞生新的生命。
当最后一个字——或许是“人”,一撇一捺,相互支撑——完成时,他瘫倒在地。
寂静。绝对的寂静。然后,他听见了哭声。
那不是人声。是风穿过新刻甲骨缝隙的呜咽,是月光流淌在字痕凹槽里的幽咽,是亘古以来笼罩大地的、无名混沌被刺破时的凄厉呻吟。众鬼在哭。因为它们赖以为家的、不可言说的黑暗,被这些散发着微光的符号,永久地驱散了。
天开始降下粟米。苍白的粟粒打在沙地上,打在那些刚刚诞生的、温热的文字上,沙沙作响,像一场盛大的、寂静的葬礼,也像一场更盛大的、喧哗的诞生。
他终于给了记忆一副不腐的躯壳,给了思想一束穿越时间的光。从此,散落的灵魂有了聚集的庙宇,缥缈的心事有了锚定的礁石。而泄露天机的罪与荣光,将如影随形,永远烙在这个族群的命运之上。
每一次,当人们站在他的领域当中时,便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并且所有人都不知道它的领域到底有多大,覆盖范围到有多广,只不过所有人一旦进入了仓桑的领域当中,就只能看到他手中的一只焦黑的树枝,已经说明了一切。
风明杨的领域从一开始就像是一片火海一样的熊熊烈焰,而到现在,人们望去已经今非昔比:
黑暗是有重量的。
它从四野合拢,压在先民的脊梁上,渗进骨髓里。那是第八个没有日头的寒夜,洞穴深处,最后一点余温正被石壁吸走。婴儿的啼哭孱弱下去,像即将熄灭的水渍。人们相拥着,颤抖的节奏渐渐同步——那是死亡的鼓点。
燧人氏的手,摸到了那块燧石。
这不是第一次。他的指甲早已崩裂,指腹满是与顽石摩擦留下的、混合着冰冷泥土的血痂。以往每一次尝试,都只换来更深沉的黑暗和更刺骨的绝望。但这一次,他攥紧燧石的指节没有发抖。一种比寒冷更尖锐的直觉,刺穿了他的混沌——不是用蛮力去撞击,而是等待。等待一个角度,一种节奏,一次让坚硬与坚硬在最恰当的瞬间、以最叛逆的姿态彼此撕裂的契机。
他闭上眼。视野里浮现的不是石头,而是白日里那只与剑齿虎搏杀的公羊。犄角猛烈撞击巨石的瞬间,不是毁灭,而是迸发。是生命对抗绝对刚硬时,被迫从自身最深处榨出的、一道转瞬即逝的闪电。那一刹那的璀璨,比太阳更烫。
就是现在。
他手臂挥出,燧石与黄铁矿(火石)划出一道沉默的弧线——
咔嚓!
一声极轻、极脆的爆裂。不是雷鸣,更像是天地骨骼深处传来的一声叹息。
紧接着,一粒金红色的星辰,诞生了。
它微小如麦芒的末端,颤抖着,悬浮在绝对的黑寂中。它不是燃烧,而是在呼吸——贪婪地吞咽着虚空,再将吞下的虚无,转化为灼热的光与实在的暖。它飘落在干燥的引火绒上,犹豫了一下,随即猛地向下一钻!
“轰——”
黑暗被撕开了一道溃烂的、跳跃的伤口。
先是被照亮的,是燧人氏自己惊愕的眼瞳,那里面第一次映出了跃动的、鲜活的形体。接着是周围嶙峋的石壁,从吞噬一切的怪物,变成了温暖而可靠的轮廓。蜷缩的人体舒展开,苍白的脸颊被镀上血色,凝结的恐惧从眼中融化,滴落成怔忪,又蒸腾为难以置信的狂喜。
火活了。它噼啪作响,扭动腰肢,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幼神,好奇地舔舐着空气与木材。光和热不再是天上遥远星辰的施舍,而是从自己手中、从脚下岩石深处创造出的奇迹。
燧人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那不仅驱散了骨髓里的寒冷,更烧穿了他灵魂中某种与生俱来的、对永恒黑暗的顺从。从此,长夜不再意味着绝对的臣服与消亡。它变成了一种可以被丈量、被等待、甚至被征服的间隙。而征服的钥匙,就在那两块沉默的石头里,在那一次精准的、蕴含着宇宙叛逆意志的撞击之中。
火焰在瞳孔深处,种下了一粒永不熄灭的、桀骜的太阳。
他的火焰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只有单纯的两种力量了,现在的火焰更加丰富多彩,运用更多的含义,就像当年的燧人氏那样,每当他使用一次火焰在领域中打响,一次响指响起一颗火苗的时候,所有人就会发现,那位存在好像又返回到了这个世界上一样。
郑源他的领域是与众人完全不一样的,别人是外化于形,他是内化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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