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的水晶灯在叶巨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斑,他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轻敲扶手。李婧桐坐在他身侧,刚刚重新整理过的发髻一丝不乱,双颊泛着动人的红晕,颈间新添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下一件拍品,十九世纪法国皇室珠宝套装……”拍卖师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
叶巨的目光却穿透了展台,落在虚空处。他在进行一种他称之为“微时间思考”的训练——在看似完全放松的场合,将注意力抽离,进行高强度思维活动。
此刻,他脑海中正盘旋着一个念头:那些人的无耻,究竟有没有下限?
他想起了上个月那场商业谈判。对手公司的代表,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笑容得体的男人,在签完合同的第二天就通过隐秘渠道散布叶巨公司财务危机的谣言,试图压低股价进行恶意收购。更讽刺的是,三天前的慈善晚宴上,那人还举杯向他致敬,称赞他是“业界良心”。
叶巨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这种背叛和欺骗,在商业世界里稀松平常。但他思考的并不是单一事件,而是一种模式——当无耻被系统化、合理化之后,会产生怎样扭曲的生态?
“六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的槌声将他拉回现实。
李婧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那套蓝宝石,很适合下周的慈善晚宴。”
叶巨点了点头,举牌:“七千万。”
会场响起低低的惊叹声。他面不改色,思维却又跳到了另一个轨道:自力更生。
十五年前,他还住在地下室,每天打三份工。最困难时,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要撑过三天。那时他学会了一件事:依赖任何人都不可靠,只有自己创造的价值才真正属于自己。
从街边卖盗版光盘,到开第一家数码店;从被房东赶出来睡在仓库,到买下市中心第一套公寓;从被合伙人卷走所有资金,到重新站起来建立现在的商业帝国——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和大脑。
“叶先生出价七千万!还有更高的吗?”
自力更生带来的不仅是物质保障,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绝对自主。叶巨几乎可以预判会场上每个人的反应:左边第三排那个矿业大亨会放弃竞价,因为他最近资金链紧张;前排那位互联网新贵会再举一次牌,纯粹是为了面子,但不会超过他的心理价位。
“七千五百万!”果然,新贵举牌了。
叶巨直接举牌:“一亿。”
会场陷入一片寂静。李婧桐的手微微收紧,但什么也没说。她了解叶巨——这不仅仅是竞价,这是一次宣告。
落槌声响起时,叶巨已经在思考下一个问题:富人世界的真实图景。
外界看到的是私人飞机、海岛度假、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但叶巨清楚,真正的富人世界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暗战。每一场联姻背后都是资产重组,每一次宴会都是信息交换,每一个微笑都可能藏着刀锋。
他想起了上星期的高尔夫球局。四位身家加起来超过千亿的男人,在绿茵场上谈笑风生,讨论着孩子上哪所藤校、最近收藏了哪位艺术家的作品。然而就在前一天,其中两人在海外市场刚完成一次对第三方的联合围剿,导致对方公司市值蒸发百分之四十,数千人失业。
富人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一点,叶巨在赚到第一个一百万时就明白了。但他想得更深:这种利益至上的逻辑,会如何重塑人性本身?
拍卖会进入中场休息。叶巨起身走向贵宾室,李婧桐挽着他的手臂。
走廊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老板,十年前还是他的供货商,如今却佝偻着背,在为一位年轻富豪开门。两人的目光有瞬间交汇,陈老板迅速低下头去。
叶巨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没穷过,就不知道穷人有多残忍。”
不是指所有穷人,而是指极端贫困状态下人性的异变。他见过为了一袋米兄弟反目,为了一个工作机会朋友互害,为了几千块钱的债务闹出人命。贫穷会挤压道德的空间,会把生存本能放大到扭曲的程度。
但富人呢?叶巨想起了另一次经历。三年前,一位商业伙伴破产,从身家数十亿到负债累累。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们纷纷消失,连电话都不接。那人最终从自己公司的顶楼跳下,葬礼上只有寥寥几人。
“从穷到富,才知道人性有多虚伪。”叶巨轻声自语。
“什么?”李婧桐问。
“没什么。”叶巨推开贵宾室的门。
侍者端来香槟和点心。叶巨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街道上车流如织。在这片繁华之下,无数故事正在上演:底层的互掐,中产的挣扎,富人的联姻,权力的交换……
他想到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在这所有的可能性中,一个人如何保持自我?
“穷不丧志,富不躺平。”叶巨念出了这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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