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海眼深处
渡厄船看似破旧，驶入碎星海深处后，却展现出惊人的稳定性。狂暴的海浪与扭曲的空间乱流，在接近船身三丈范围时，便会被一层无形的、油腻腻的光晕扭曲、滑开。
邋遢船主——自称“海老鬼”——只是懒洋洋地掌着舵，对周遭越来越诡异的景象视若无睹。他时不时灌一口酒，哼着荒腔走板、词意模糊的渔歌，仿佛只是在最平静的内河泛舟。
叶无痕站在船头，混沌毒胎的感应愈发清晰。那远方巨大的黑暗漩涡，仿佛一个拥有生命和意志的巨口，每一次缓慢的旋转，都牵动着整个碎星海的能量与法则流向。越靠近，那股“万物终结、万法归墟”的寂灭道韵就越发浓重，甚至开始隐隐压制他体内的混沌之力。
这并非敌意，而是更高层次法则的天然威压。如同小溪流入大海，飞鸟面对苍穹。
苏婉脸色苍白，紧挨着昏迷的林清雪，显然极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小子，第一次来都这样。”海老鬼瞥了她一眼，沙哑道，“海眼的气场，专克你们这些修炼有序法则的修士。待久了，道心不坚的，要么疯，要么道基崩溃。不过…”他看向叶无痕，浑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身上那乱糟糟的劲儿，倒是和海眼里的‘混沌带’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能多撑会儿。”
船继续深入。
天空彻底消失，被一种永恒的、旋转的深灰色雾气取代。海水变成了粘稠的、近乎固态的墨黑色，不再有波浪，只有缓慢的、仿佛永恒的死寂流动。光线昏暗，视野被压缩到不足百丈，更远处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
空气中开始出现“东西”。
有时是一道无声划过的惨白闪电，留下的轨迹久久不散，散发着冻结神魂的寒意。有时是几片飘落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雪花”，还未触及船身，便被海老鬼吐出的酒气驱散。更多的时候，是各种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光影碎片和扭曲声响，仿佛是无数世界湮灭时残留的“回声”。
归墟海眼，正在展现它作为“世界坟场”的诡异与恐怖。
“我们…还要多久？”苏婉声音发颤。
“看运气。”海老鬼灌了口酒，“海眼内部没有固定的时间和空间概念，老子这条破船走的也不是寻常路。有时候几个时辰就能找到‘时隙’，有时候飘个十年八年也未必碰得到。全看…海眼大爷今天心情怎么样。”
叶无痕没有说话，他正全力运转混沌毒胎，仔细感应、分析着周围环境中那些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与法则碎片。
他发现，这些碎片虽然狂暴无序，难以理解，但其最核心的本质，都指向“终结”与“消解”。而他的混沌毒道，核心之一是“包容”与“转化”。某种意义上，这里的“终结”之力，正是他混沌毒道“化万毒为道”所需的，最极致的“毒”！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形。
他不再被动抵抗海眼环境的压制，反而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最外围的、相对温和的“归墟寂灭之气”，融入混沌毒胎。
过程极其凶险。那一丝寂灭之气甫一入体，便展现出恐怖的消解特性，试图将他新生的混沌之力也一并归于虚无。
但混沌毒胎的玄妙在此刻显现。它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将那丝寂灭之气“吞”了进去，内部混沌灰芒疯狂旋转、研磨、转化…许久之后，一丝更加凝练、带上了一丝“终结”道韵的混沌之力，被反馈出来。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叶无痕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之力，本质似乎发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提升，与这归墟海眼的环境，也多了一丝微弱的亲和。
“哦？”海老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叶无痕一眼，嘟囔道，“还真是个怪胎…竟然敢在这里修炼。”
他没再多说，只是将船速稍稍放缓了一些。
如此在永恒的灰暗与死寂中，又航行了不知多久——或许三天，或许十天，这里的时间感早已模糊。
前方，那巨大无匹的黑暗漩涡轮廓，已占据了半边“天空”。它缓缓旋转着，中心处是一片绝对的漆黑，连光线都无法逃脱。漩涡边缘，空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如同琉璃被高温烧灼后的扭曲状态，无数细小的空间裂隙生灭不定。
到了。归墟海眼真正的入口。
渡厄船在这里停下，再往前，就不是这艘船能承受的了。
“小子，看到漩涡边缘那些像水母一样飘着的、半透明的银色光晕了吗？”海老鬼指着远处。
叶无痕凝目望去，果然，在巨大的黑暗漩涡边缘，悬浮着一些大小不一、如同巨型水母般缓缓脉动的银色光晕区域。它们与周围狂暴的黑暗与扭曲格格不入，显得相对宁静。
“那就是‘时隙’。”海老鬼道，“海眼内部时空乱流相对平缓的缝隙，也是唯一能让人短暂停留的地方。但时隙出现的位置、大小、持续时间都毫无规律，而且…里面也不一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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