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四年的夏风,裹挟着长江三角洲的稻禾清香,却吹不散华夏大地上弥漫了八年的硝烟味。从北平宛平城的弹痕到上海四行仓库的焦黑,从南京城垣的断壁到武汉江面的沉船,这个古老民族的肌体上,布满了战争啃噬的伤疤。国民政府的陪都重庆,防空洞外的黄葛树又发了新芽,而洞内的军政要员们望着地图上蜿蜒的战线,指尖划过之处,皆是浸透血泪的山河地名。
深夜,陪都总统府的密电室里,译电员的钢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当雅尔塔密涵四个笔字跃然纸上时,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冰。
外蒙古独立、东北铁路共管、大连港租让——这些用主权换来的和平承诺,像三把淬毒的钢刀,精准地插进华夏的肋下。军政部长何应钦将密电副本拍在案头,青花瓷笔洗震得跳起,墨汁溅在外蒙古三个字上,晕成一片丑陋的黑斑。
斯大林这是趁火打劫!参谋总长陈诚的指节叩击着东北地图,我们牺牲了三百多万将士把日寇死死拖在华夏泥潭里,换来的就是把祖宗基业拱手让人?蒋介石捏着密电的手青筋暴起,指腹在苏联特权字样上反复摩挲,“娘希匹~强盗~”愤怒的直到把纸张揉出褶皱。窗外的嘉陵江浊浪翻滚,恰似他胸中翻涌的屈辱与愤懑。
封锁令在黎明前传遍各军政部门,凡接触过密电的人员被宪兵起来,报纸的头条被强行换成滇西大捷的喜讯。
太平洋彼岸的纽约唐人街,一份油印的密约译文已通过华侨商船启程——旧金山的华侨砸了苏联领事馆的玻璃窗,不列颠国留学生在唐宁街举着还我外蒙的血书静坐,而重庆《大公报》的编辑室里,主编将钢笔狠狠扎进稿纸:国将不国,何谈党国!
五月二十日清晨,上清寺的街面突然沸腾起来。穿蓝布学生装的青年举着反对卖国,还我主权的木牌,戴瓜皮帽的商人扯着誓死扞卫主权的白布横幅,连挑着菜担的农妇都放下扁担,跟着人群喊起了口号。军警的水龙车喷出冰冷的水柱,催泪瓦斯在人群中炸开黄雾,但游行队伍像决堤的洪水,冲破一道又一道人墙。当较场口响起枪声时,穿旗袍的女学生倒在血泊里,指尖仍死死抠着二字。
消息像野火般烧遍全国。西安的学生罢课三天,昆明的商号集体歇业,成都的工人扛着钢钎围了省政府。国民政府发言人在记者会上支支吾吾,说外交细节需审慎处理,却挡不住街头巷尾的怒骂。有人把蒋介石的画像糊在驴背上,有人在紫金山的孙中山铜像前焚香哭祭,更有人在南京的断壁残垣间竖起木牌:总理,您缔造的民国要被拆了!
而在日占区的阴影里,另一种恐怖正悄然滋生。南京夫子庙的秦淮河夜里总传来女人的啜泣,明故宫的废墟上常飘着蓝火,一个伪警察局长在小妾房里变成干尸,七窍塞满坟土,床底的金条却不翼而飞。上海外滩的英国领事用望远镜观察到,日本宪兵总在午夜搬运黑木箱,码头工人说那些箱子轻得像装着影子。北平鼓楼的老道夜观天象,见紫微垣被黑气缠绕渐清,叹道帝气将显,三日后便被日本宪兵扔进了护城河。
东京的御前会议上,梅津美治郎的军靴踩着地图上的,军刀在与之间划出寒光。美军轰炸机正把东京炸成火海,冲绳的樱花树下堆满日军尸体,而关东军像被抽去骨头的狗,在中苏边境瑟瑟发抖。把在满洲的所有物资全运回本土!他的咆哮撞在殿柱上,就算本土化为焦土,也要留下帝国复兴的火种!
标着朝日计划的蜡封绝密文件,连夜送到各占领区司令部。文件用天皇朱印钤印,页边画着猩红的八瓣菊花,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代表着日本最神秘的九菊一派。南京的冈村宁次看着菊花图案,想起三年前在哈尔滨见到的场景:731部队的实验室里,穿黑和服的人用活人炼药,皮肤在药剂中融化成浆,那和服袖上就绣着同样的菊花。
司令官阁下,这些“特殊货物”需在派专人负责连夜转运出去。黑衣使者的指甲泛着青黑,包括~搬运它们的人。冈村宁次盯着对方和服下摆渗出的暗红污渍,突然明白那些消失的码头工人去了哪里。当他在文件上签字时,笔尖的墨汁滴在二字上,像极了紫金山上渗出的血。
上海十六铺码头的午夜,日本宪兵用黑布蒙住劳工的眼睛,把他们赶进货轮底舱。舱里堆满盖着帆布的木箱,隐约透出金银器皿的反光,还有些箱子在微微颤动,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一个劳工的蒙眼布滑落,瞥见帆布下露出的青铜鼎耳,上面刻着二个字——那是从河南安阳殷墟盗来的国宝。黎明前,货轮起锚。所有的劳工被押进临时破旧船舱,宪兵往底舱扔了十几枚手榴弹,爆炸声被江涛吞没,只有几只木箱浮上水面,漂向吴淞口的晨雾。
南京中华门的仓库里,伪政权官员正点数从明孝陵盗来的玉圭,突然听到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冲出去时,只看见十几个黑影扛着木箱跃过城墙,墙根下留着几具日本兵的尸体,喉咙上有整齐的切口,像被某种薄刃划过。后来有人说,那晚看见紫金山方向亮起红光,像是有巨龙在云端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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