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起,黄沙漫天,仿佛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张开吞噬天地的巨口。
不过眨眼之间,天地间便只剩下昏黄一片,风声凄厉如鬼哭,夹杂着砂石敲打在人骨甲上的噼啪脆响,刺耳至极。
视线被完全剥夺,队伍只能凭借彼此间微弱的气息勉强维持着阵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那边有座废弃驿站!”苏绾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但她指向的那个模糊轮廓,无疑是此刻唯一的生机。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了过去,破旧的木门在陈九陵一脚之下化为齑粉。
驿站内同样灌满了风沙,但总算有四壁遮挡。
队伍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燃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风声在驿站的破洞间盘旋呼啸,奏出诡异的乐章。
苏绾看似在闭目养神,耳朵却在细微地捕捉着每一丝异响。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篝火后方的一面土墙上,那里有一块墙皮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
她不动声色地挪到墙边,借着狂风的掩护,抽出随身的铜簪,沿着缝隙轻轻撬动。
“咔哒。”一声轻响淹没在风声里。
一块土砖被她完整地取下,露出了中空的夹层。
夹层内,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皮纸,边缘带着一圈明显的焦黑痕迹,显然是有人试图将它焚毁,却不知为何中断了。
苏绾展开皮纸,借着火光,瞳孔微微一缩。
那上面绘制的,正是半幅《漠北暗渠图》!
与她记忆中铁娘子密室里那份被销毁的原图相比,这幅副本虽然残缺,却多出了一条用暗红色颜料标注的隐秘支流。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角落里蜷缩发抖的蛊哑童,那孩子因恐惧和寒冷,嘴角裂开了一道小口,渗出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腥甜。
苏绾心中一动,走过去,用铜簪末端轻轻蘸取了一滴那粘稠的黑色蛊液。
回到地图前,她深吸一口气,以簪为笔,将那滴蛊液点在地图的焦黑边缘。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蛊液仿佛拥有生命般,沿着皮纸上肉眼看不见的纹路迅速蔓延,勾勒出一条蜿蜒曲折、直通地图核心区域的黑色水道。
“原来如此……”苏绾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这条水道穿过‘地心牢笼’的外围毒沼,只有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才会被从这里押送进去……但也正因如此,这条路上,根本没人会防守。”
夜色渐深,风暴却没有停歇的迹象。
陈九陵独自坐在篝火旁,从怀中取出一枚沾染着暗沉血迹的玉佩,用一块碎布反复擦拭。
这枚玉佩是他从影王身上夺下的,质地温润,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煞气。
火光跳跃,映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
忽然,他的手指在玉佩内侧的边缘摸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刻痕。
他凑近火光,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那行比发丝还细的小字:“承煜不归,昭魂长镇。”
轰!
陈九陵脑中如遭雷击,呼吸瞬间停滞。
这行字……这是大楚“昭魂军”帅旗同批次军器上才会篆刻的专属铭文!
陆昭!
那个以三千残兵死守北门,最终与大楚皇都一同化为焦土的铁血将帅!
记忆的闸门轰然开启,大楚覆灭夜的血与火重新在眼前燃烧。
他猛然回想起与影王交手时的每一个细节,对方剑招诡谲,却在收势的刹那,有一招变式带着无比熟悉的影子……那是陆昭苦心孤诣,融汇百家所长后独创的“回锋十三斩”!
虽然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但那股悍不畏死的杀伐意境,绝对错不了!
一个荒谬而又恐怖的念头在他心中疯长。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如同被风沙磨砺过的岩石:“他们不是在复制我……他们是在用那些战死的英魂,拼凑一支亡者的军队。”
次日清晨,风暴渐歇,队伍继续前行。
当他们来到一处险峻的断崖隘口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十道凄厉的破空声从两侧崖壁传来,三十六支淬着幽绿光芒的弩箭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封锁了他们所有的退路和前进方向。
崖壁之上,三十六名黑衣人如鬼魅般现身,手中清一色的破罡强弩,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鬼面盟令:活捉承魂者,赏玄棺残片线索。”
“鬼面盟?”陈九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他看也不看射来的箭矢,反手从怀中掏出那半块虎符残片,猛地向空中抛去!
“虎符!”黑衣人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块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残片所吸引。
就在这一瞬间,苏绾动了!
她手腕一甩,一件形似罗盘的残破法器——“八音导流器”的残件脱手而出,并非射向敌人,而是精准地撞在右侧的一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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