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夏。
知了叫得凄厉,像是要喊破嗓子。
盘龙县被罩在一口巨大的蒸笼里,没有风,只有粘稠得化不开的热浪。
秦峰站在墙挂日历前。
7月12日。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是一个红色的血点。
前世,就在这一天。
暴雨如注,江堤崩塌,黄褐色的洪峰像发狂的野兽,瞬间吞噬了半个县城。
那是数千个家庭的噩梦,也是他前世仕途的滑铁卢。
还有三十天。
“啪。”
一块带着混凝土碎渣的石块,重重砸在红木办公桌上。
粉尘腾起。
赵工摘下那顶满是污渍的安全帽。
这位省水利院退下来的老专家,此刻手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他指着那块混凝土,喉咙里发出风箱拉扯般的喘息声。
“造孽。”
“这是造孽啊!”
秦峰没说话,伸手拨开混凝土表层的碎屑。
里面露出来的不是钢筋。
是一根竹片。
发黑,腐烂,还长着白毛的竹片。
这就是马天德留下的“惠民大坝”。
那个耗资两个亿,号称能抵御五十年一遇洪水的重点工程。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全是建筑垃圾和竹签子。
“这就是个脆皮棺材。”
赵工眼眶通红,声音嘶哑。
“别说五十年一遇,只要水位过警戒线,这坝体就会像饼干一样酥掉。”
“那时候,下游十万人,就是活靶子。”
死局。
秦峰盯着那截腐烂的竹片,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
拨号。
市水利局。
接电话的是副局长,陆承派系的铁杆。
“我要钱。”
秦峰单刀直入。
“惠民大坝是豆腐渣,必须立刻加固,我需要五百万应急专款,还要市里的专家组马上进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接着,传来一阵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漫不经心。
“秦主任,这就难办了。”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拿腔拿调的官腔。
“惠民大坝是当年的优良工程,验收报告还在局里档案室躺着呢。”
“你说它是豆腐渣,这就是在质疑当年的验收专家,质疑市委的决策。”
“程序得走。”
“你先打申请,县里盖章,再送市里审批,专家组排期……这一套下来,怎么也得三个月。”
秦峰看了一眼日历。
三十天后就是死期。
三个月?
那是等着给全县人民收尸。
“特事特办。”秦峰压着火,“如果不修,出了事,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秦峰!”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少拿大帽子压人。”
“市财政没钱陪你玩过家家。要修?你自己想办法。”
“嘟——”
盲音刺耳。
秦峰放下听筒,面无表情。
这就是陆承的手段。
用规则杀人。
不见血,却诛心。
门被推开,韩雪走了进来,脸色比那张白纸还要难看。
“买不到。”
她声音发颤。
“全县的水泥、钢筋,一夜之间全断货了。”
“我去隔壁县问了,只要说是盘龙县要货,价格直接翻十倍,还得排队。”
“有人在封杀我们。”
马家倒了。
但马家的幽灵还在。
那些依附于利益链条上的吸血鬼,在陆承的授意下,死死掐住了盘龙县的咽喉。
没有钱。
没有材料。
还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天灾。
这就是陆承给秦峰准备的“葬礼”。
秦峰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
“不给水泥?”
“好。”
他抓起那截腐烂的竹片,一把折断。
“既然他们想看我死,那我就活给他们看。”
……
盘龙江畔。
江水浑浊,水位已经比往年高出一截,拍打着岸边的乱石。
一座斑驳的石拱桥横跨江面。
长寿桥。
建于乾隆年间,历经三百年风雨,青石板缝里长满了野草。
前世的洪水中,现代化的大坝垮了,钢筋水泥的新桥断了。
唯独这座被遗忘的老桥,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江面上,成了唯一的生命通道。
这也是秦峰最后的底牌。
江滩上,黑压压地围满了人。
村干部、联合社的社员、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看着秦峰。
看着这位年轻的县领导,卷起裤腿,站在泥水里。
“大坝修不了了。”
秦峰的声音不大,被江风送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上面没给钱,也没给材料。”
人群骚动起来。
恐惧在蔓延。
“那咋办?等死吗?”有人喊了一句。
“不等死。”
秦峰转身,手掌拍在长寿桥粗糙的桥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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