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能听到心跳的死寂。
那道苍老平淡的声音,便是在这样的死寂中响起,不高,不重,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场内所有紧绷的气流。
王立人脸上的肌肉彻底僵死。
他握在手中的派克金笔,失控地在纸上划出一道尖锐刺耳的杂音。
他望向角落里那个老者的姿态,骤然变了。
那不再是同僚间的平等对视,而是一种下级仰望上级时,几乎要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敬畏与惶恐。
变数。
一个他从未算计到,也绝对招惹不起的恐怖变数。
他为秦峰精心编织的绞索,在这一刻,成了一个能将他自己都吊死的笑话。
所有考官,无一例外,几乎是同一时间绷直了身体。
他们看着那个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却又好像此刻才真正“出现”的中山装老者,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老者没有理会满屋的惊骇。
他的视线,只落在秦峰一人身上。
那双藏在老花镜片后的眼睛,再无半分浑浊睡意,清亮得骇人,似乎能一眼洞穿人心最幽深的秘密。
“你说的那个报告,我看过。”
老者缓缓开口。
“写得有点意思。”
他将手中的旧茶杯轻轻放下,杯底与桌面碰撞。
嗒。
一声轻响,却让王立人的肩膀狠狠一颤。
“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
老者身体微微前倾。
仅仅一个动作,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仿佛被抽走了大半,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个问题,已然超脱了面试。
它是一次拷问。
一次来自更高维度,对青年灵魂的终极拷问。
“我们国家这么大,问题这么多,矛盾这么复杂。”
“只靠一两个聪明的年轻人,只靠一两个巧妙的计策,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你认为,一个有志青年的历史使命,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它太大了。
大到完全绕开了所有“术”的层面,直指“道”的根本。
这个问题,将秦峰方才那场堪称完美的临场反杀,瞬间又拖回了一个更宏大,也更无解的绝境。
怎么答?
说能,是为狂妄。
说不能,是为无能。
这是一个真正无解的阳谋。
王立人僵硬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输了面子。
但这个年轻人,也休想赢走里子。
在这样的天问面前,任何答案,都注定苍白。
秦峰站着,没有动。
他也没有立刻回答。
他对着长桌后的所有人,首先是角落里的老者,然后是王立人,以及每一位考官,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动作标准,沉稳如山。
他面对的,仿佛不再是一场决定个人命运的面试,而是一座沉默矗立的历史丰碑。
当他再次直起身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然不同。
“报告首长。”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字字如钟。
“聪明的计策,巧妙的手段,只能赢一时,不能赢一世。”
“只能解一域之困,不能解全局之忧。”
开口,他便亲手否定了自己刚刚赖以翻盘的“术”。
王立人眼底的轻蔑,重新浮现。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秦峰没有停顿,声音转而低沉,却愈发坚定。
“一个人的历史使命,不是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算无遗策的‘棋手’。”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王立人脸上的讥诮彻底凝固。
他看见,角落里的那位老者,不易察觉地推了推眼镜,坐得更直了。
秦峰的下一句话,如旱地拔雷。
“而是要投身到最广大的洪流中去,去亲手建立一个,能让每一个‘棋子’,都能决定自身命运的规则!”
“去创造一个,不再需要‘牺牲品’的时代!”
“牺牲品”三个字,他说得极轻。
却又极重。
重得,仿佛带着血。
那是他前世家破人亡的血,是在那座冰冷监牢里流干的血。
整个房间,再无一丝声息。
考官们被这番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从未听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言论。
这不是回答。
这是立心!
立一个,与这世间所有名利之徒,截然相反的道心!
秦峰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再次落回那位老者身上。
“我选择去基层,不是为了逃避京城的竞争,更不是为了积累所谓的基层资本。”
“而是因为,我相信,改变世界的真正力量,永远都蕴含在那些最真实、最鲜活的土地里。”
“蕴藏在,那千千万万的人民之中!”
“我的回答,完了。”
说完,他再次鞠躬。
而后,挺拔如松,静立无声。
这番话,掷地有声。
那宏大无匹的格局,那剖心沥胆的真诚,让之前陆承那番精致完美的精英主义说辞,在这一刻的对比下,显得无比渺小、自私,与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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