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静心茶馆。
名字雅致,地方却极朴素,仅一圈竹篱笆围着几张石桌石凳。
院中一棵老桂树,枝叶繁茂。
空气里混着两种味道,泥土的芬芳,茶叶的清苦。
张援朝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看着与公园里任何一个遛弯的中年人无异。
他亲自提着一把紫砂壶,给秦峰面前的青瓷杯里续水。
滚烫的水流冲刷着茶叶,翻卷,舒展,香气随之蒸腾而起。
“家里是哪的?”
张援朝没看秦峰,目光专注地落在杯中的嫩芽上。
“西南省,盘龙县。”
秦峰回答,腰背挺得笔直。
“哦,盘龙县。”
张援朝重复了一遍,放下茶壶。
“是个穷地方。”
他一句没问秦峰的学业,也没问社团活动。
那些档案上的东西,他早已看过。
他只想聊些档案上没有的。
“父母是做什么的?”
“退休工人。”
“兄弟姐妹?”
“没有。”
对话平淡如笔录,一问一答。
秦峰却清楚,每一个问题,都是一块探路的石子,在试探他这片水域的深浅。
他答得坦诚,沉稳,不多一字,不少一字。
张援朝端起茶杯,吹开浮沫,浅啜一口。
“啪。”
杯子落回石桌,一声轻响,打破了满院的宁静。
“你那份报告,我看了。”
正事来了。
“想法很大胆,手段很新颖。”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秦峰没有接话,安静地听着。
赞扬只是前奏,真正的主菜,在后头。
张援朝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审视过无数人心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落在了秦峰的脸上。
“现在很多年轻人,跟你一样聪明,甚至比你更聪明。”
“他们有一种说法。”
张援朝的语速不快,字字句句却像在给空气加压。
“说这个时代,信息就是权力,与其去基层啃那些又臭又硬的骨头,熬上十年都未必能出头。”
“不如留在大城市,待在中枢要害,利用信息和人脉,弯道超车。”
“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两人之间落下。
一个致命的陷阱。
回答去基层,是唱高调,虚伪。
回答留大城市,是投机,暴露野心,与他报告里呈现的形象完全相悖。
怎么答,都是错。
秦峰没有立刻回答。
他反而站起身,对着张援朝,微微躬身。
“张局,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学生能先给您讲讲我的家乡,盘龙县吗?”
张援朝端杯的动作,停在半空。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不接招,不辩解,反而主动撕开一个新口子。
有意思。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说。”
“谢谢张局。”
秦峰坐回原位,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彻底变了。
方才是被审视的剑。
现在,他主动出鞘。
“我的家乡盘龙县,在册人口三十七万,常年外出务工人员,超过十五万。”
“国家级贫困县,去年全县财政收入,不到八千万。”
“这,就是您说的,又臭又硬的骨头。”
他没讲大道理,一开口,就是冰冷刺骨的数据。
陈晋熬了一夜,为他整理出的数据。
张援朝面无表情,但搁在石桌上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一下,一下。
“但是。”
秦峰话锋陡然一转。
“盘龙县地处西南三省交界,是古茶马古道上的要冲。境内一条盘龙江,常年不冻,水位稳定,一旦疏通河道建港,可直通下游经济重镇。”
“县里的山区,根据地质资料,有一种稀土矿产,叫‘铟’。”
“现在它很便宜,但未来,它是制造液晶屏幕和半导体的核心材料,是信息时代的血液。”
说到这里,秦峰抬起头,目光直视张援朝。
“最重要的一点。”
“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梯度,决定了东部沿海的红利期即将触顶,产业升级与内迁,是必然。”
“未来的十年,国家战略的重心,必然向西倾斜。”
“一个规模远超以往的,全新的‘西部大开发’战略,已经在酝含酿之中。”
“到那时,”秦峰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小院里振聋发聩,“盘龙县这个三省交界、有独立航运、还坐拥未来战略资源的穷地方,会变成什么?”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张援朝。
院子里,落针可闻。
只有桂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
张援朝那根敲击桌面的手指,僵住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被秦峰的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原以为,秦峰只是个擅用信息差,走一步看三步的“技术型”聪明孩子。
是个善用“奇谋”的料子。
可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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