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三号会议室。
空气凝滞，烟味浓得像化不开的浓雾。
陈旧的空调无力地输送着冷气，与烟雾混杂，在每个人的鼻腔里留下一股令人头昏的霉味。
巨幅投影幕布上，定格着陆承那张自信到近乎傲慢的面孔，以及他身后那支阵容华丽的“奥运志愿者精英队”。
“……根据汇报，陆承同学和他的精英队，表现非常积极主动，责任心很强。”
汇报的干事声音洪亮，字里行间都透着邀功的兴奋。
“他们已经在核心外围区，建立了一套自发的网格化巡查机制，有效补充了我们的安保力量。”
主位上，张援朝没有任何反应。
他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长长一截烟灰悬着，如同他此刻的耐心，摇摇欲坠。
学生过家家。
这是张援朝给出的全部评价。
在他这种从枪林弹雨和基层泥潭里爬上来的实干派眼里，这种精心包装、摆拍痕迹过重的“学生秀”，除了能登上校报头条，毫无实战价值。
作秀。
而且是拙劣的作秀。
“我们建议，可以将他们纳入联合指挥体系，给予一定的支持和正式名分……”
汇报的干事还在滔滔不绝。
啪。
一声轻响。
张援朝终于将烟头摁进面前快要堆满的烟灰缸里。
汇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会议室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主位上那个人身上，正在散发出的，某种名为不耐烦的低气压。
“会议暂停十分钟。”
张援朝站起身，丢下这句话，便径直走向了会议室外的露台。
他需要透透气。
秘书小跑着跟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
“张局，刚才周老那边托人送来一份材料，说是给您亲启。”
又是那些老学究的学术建议么。
张援-朝拿过纸袋，动作里带着一丝敷衍，随手撕开了封口。
他本打算看个标题就扔到一边。
他抽出了里面几页钉在一起的纸。
《关于奥运期间利用大数据预防突发性涉外舆情事件的快速反应机制报告》。
他的手停住了。
这个标题，有点意思。
大数据？
这是个新鲜词。
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收敛了些许，回到会议室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第一页。
只一眼。
他原本微微靠后的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
报告没有一句废话。
开篇就用极其精准冷静的笔触，直指现有安保体系的一个致命盲点：对高学历、高伪装性、非典型的“软性破坏”力量，缺乏有效的提前预警机制。
他的视线向下移动。
当“Y国留学生”、“小众社交媒体”、“特殊方式”、“找点乐子”这几个关键词，以案例分析的形式，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时。
他握着报告纸页的手指，猛然收紧。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已经不是理论推演。
这是精准到近乎可怕的，死亡预警。
他翻到了下一页。
一张完整的，逻辑闭环的组织架构图，狠狠撞入他的视野。
信息搜集、数据分析、风险研判、分级响应、舆情引导……
一整套他从未听闻过，却又完全符合实战逻辑的“快速反应机制”，以一种超前的姿态，呈现在纸面上。
这哪里是一份学生报告？
这分明是一份可以直接改变整个安保战术布局的实战预案！
张援朝的呼吸，乱了。
会议室里的人看着他们的局长，看着他脸上那种从严肃到凝重，再到震惊的剧烈变化，大气都不敢出。
轰！
一声巨响。
张援朝猛地从红木座椅上站起！
宽大的椅子被他起身时的巨大力量带得向后滑出半米，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满室的烟雾，都仿佛被这股力量震得一滞。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汇集到他身上。
“老刘，你过来！”
他对着自己的心腹，一个同样军人出身的刑侦支队长老刘，发出一声低喝。
然后，他拿着那份报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旁边的小型保密会议室。
门，被重重地关上。
十分钟后。
老刘神色严峻地从小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他召集了几个最精锐的心腹，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迅速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局长的命令。”
“立刻中止原定的三号预案。”
“从现在起，成立‘利剑’特别行动组，由我亲自带队。”
“行动纲领，完全依照这份报告执行。”
老刘将那份报告的复印件分发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疑。
“记住！”
老刘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声线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
“这次行动，代号‘幽灵’，一级保密。”
“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台面上那个咋咋呼呼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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