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室门口的直播画面，被无声地投射在林风的视网膜上。
那是一段经过第九局精心剪辑、足以撕碎任何人心防的“素材”。
一个女人瘫在地上，哭声被完美收音，穿透屏幕，直击灵魂。
一个男人抱着头，拳头机械地砸向地面，每一次都仿佛砸在观众的心口。
担架很小。
上面盖着白布。
一个完美的符号。
一个引爆全城的“祭品”。
这段由国家级力量亲自操刀的宣传片，在三分钟内，精准地推送至华海市每一个亮起的屏幕。
林风的视网膜上，那张幽蓝色的舆论沙盘，应声而变。
代表“外卖恐慌”的猩红色区域，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暗紫色的风暴，以市第一人民医院为风眼，疯狂席卷，瞬间吞噬了整张地图。
“饮水危机”。
一种更具体、更无法逃避、更贴近骨髓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屏幕前的人。
外卖可以不吃。
水，不能不喝。
那个名为“正义的清洁工”的账号，第一时间转发了视频，如同鲨鱼嗅到了血腥。
配文亢奋而激昂：“真相！为掩盖水污染，他们嫁祸外卖！华海市水务集团，滚出来解释！”
他麾下蛰伏的庞大水军网络，瞬间被全部激活。
网络上，对水务集团的声讨，如山崩海啸，淹没了一切。
【攻击单位（愤怒）数量已达理论峰值。】
【范围伤害（恐慌）覆盖率91.7%。】
【目标‘官方’的‘信任度’损伤，已由‘水务集团’子单位承接98.2%。】
系统冰冷地汇报着战果，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军需官。
林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上，那些代表水军的黑色数据节点，因极致的兴奋而剧烈搏动，疯狂喷射出巨量的“情绪病毒”。
他亲手制造了这场风暴。
现在，他冷漠地欣赏着它的壮丽。
市水务集团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
总工程师，一个头发花白、神情憔悴的老人，出现在镜头前。
他没有辩解。
他只是对着镜头，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台风‘海妖’后，城西的老旧净化设备出现故障……”
“……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排查出隐患……”
“……我们辜负了全市人民……”
老人说着，老泪纵横，演技无可挑剔。
这番发自肺腑的“道歉”，为林风的剧本，落下了最后一块完美的拼图。
水军的狂欢，抵达了顶点。
他们再次代表“正义”，揭露了官方的“丑闻”。
沙盘之上，他们所散发出的黑色光芒，几乎要遮蔽整片天空。
就在此刻。
林风的意识，下达了一个指令。
“系统，开启‘静音模式’。”
【指令确认。】
一声轻微的切换声后，整个舆论沙盘，瞬间清净。
席卷全城的暗紫色风暴，狂欢的黑色节点，沸腾的民怨……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网膜上，变成了一片半透明的灰色背景。
一场被按下了静音键的盛大默剧。
“现在，”林风的目光穿透了喧嚣的表象，“干正事。”
他的意识，如同时间回溯，瞬间返回十二个小时前。
回到这场危机的最初原点。
“系统，调出第一批上报的，最早的二十个病例。”
【数据调取中……】
沙盘上，二十个孤立的蓝色数据点，散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如同迷雾中的孤岛。
“分析他们的共同点。”
【分析开始……】
【共同点一：过去24小时内，均有外卖订餐记录。商家、平台、菜品均不相同，无直接关联。】
【共同点二：居住地分布于七个不同行政区，无明显地理聚集性。】
【……】
系统罗列的信息，与官方调查组焦头烂额后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杂乱，无序，无头绪。
“不对。”林风打断了它，“你的分析维度，太窄了。”
“我要的不是他们吃了什么，住了哪里。”
“指令一：筛选在过去六个小时内，所有为这二十个坐标提供过‘服务’的‘移动单位’的行动轨迹。”
“送餐员、快递员、网约车司机、社区网格员，甚至是投放小广告的人。全部。”
【指令已理解。启动‘微观因果链’预载模式……】
【交叉对比全市所有‘移动单位’GPS轨迹数据……】
【数据量：1.7PB。】
【计算中……】
林风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数百万条纵横交错的数据线，一团足以让任何超级计算机宕机的乱麻。
他的大脑在此刻进入极致的超频状态。
他盯着那二十个蓝色的病患坐标，仿佛盯着宇宙星图中的二十颗特定星辰，无视了其他所有光点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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