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漆黑的红旗轿车，像一滴融入黑夜的墨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停在了老旧居民楼下。
林风推开车门。
晚风裹挟着小区家家户户的饭菜香气，混杂着楼下花园里不知名野花的淡香，扑面而来。
他抬头。
自家五楼厨房的窗户，亮着一盏温暖的橘色灯光。
就在半小时前，他是代号“沙盘”的救世主，以一座城市为棋盘，将一场酝酿已久的恐怖袭击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他变回了林风。
一个考公三连败，在家待业，准备回家吃饭的儿子。
慕容雪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那片能隔绝一切窥探的深色车窗。
她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看着林风走向楼道的背影。
那个背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明明看起来有些单薄，却让她感到一种无法直视的厚重与威压。
“关于您的权限……”
慕容雪的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沉默。
“第九局已为您开通最高级别的‘静默’通道，您的所有网络行为，都将被一层无法被任何手段追踪的‘迷雾’所笼罩。”
“从现在起，您可以随时接入华东战区所有的民用及非核心军用监控节点。”
她停顿了一下，从身旁的储物格中，取出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通体漆黑的银行卡，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在角落里烙印着一个极小的，代表第九局的龙纹徽记。
“另外，这是您的‘薪资’。”
慕容雪将卡片递出窗外。
“没有额度上限。”
林风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手，向后摆了摆。
那动作，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蚊子。
“放着吧。”
“用得上再说。”
慕容雪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最终只能苦笑着将那张足以让任何富豪疯狂的黑卡，缓缓收回。
是了。
对一个能随意修改世界规则的存在谈钱，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林风掏出钥匙，拧开家门。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蒜蓉爆香和红烧酱油的浓郁香气，瞬间将他包裹。
“还知道回来啊你！”
母亲王淑芬的咆哮，比第九局的最高级别警报还要准时，从厨房里穿透而出。
“我以为你一下午不见人，是死外面了！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林风换上拖鞋，神色没有半点波澜，走到餐桌旁坐下。
父亲林建国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晚间新闻。
电视里，端庄的女主持人正用一种慷慨激昂的语调，播报着今天下午环球购物中心的后续报道。
“……本次突发事件，在我市应急部门与神秘力量的完美配合下，被闪电般成功处置！人质无一伤亡，悍匪全部落网！这不仅是我市反恐工作的伟大胜利，更创造了世界反恐史上的一个奇迹！”
林建国看得满脸红光，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咱们华海市的实力！”
他激动地拍着大腿，对着厨房方向喊。
“新闻上都说了，那帮恐怖分子是国际上鼎鼎大名的‘黑潮’，结果呢？不到半小时就全给撂倒了！简直神了！”
王淑芬端着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排骨走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
“神有什么用？能给你儿子变个工作出来吗？”
她将盘子“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林风面前，用筷子指着他的鼻子，开始了每日例行的“审判”。
“我问你！下午让你去的社区面试，你又放人家鸽子了是不是？”
“我刚给你张阿姨打电话，人家说等到下班都没见着你人影！我的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林风！你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啊！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在这狗窝里打游戏打到死？！”
林风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火候恰到好处，软烂脱骨，咸香四溢。
“妈，下午真有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
王淑芬的音量陡然拔高了八度，像一根针刺破了客厅的空气。
“你的事就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我告诉你，我已经给你下了最后通牒，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内要是再考不上，或者找不到个正经班上，你就给我滚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去！”
林风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有再接话。
任何解释，在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
他总不能说，自己下午没空去面试，是因为在指挥国家最精锐的特工，拯救了六百多条人命，顺便避免了一场可能动摇整个华海市金融体系的恐慌吧？
他们大概会先没收自己的电脑，然后把自己扭送到精神病院去。
吃完饭，在母亲“赶紧滚回你那狗窝去，看着就烦”的咆哮声中，林风溜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与烟火气，彻底隔绝。
房间里，依旧是那副熟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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