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的“安全点”并非在汕尾镇上,而是在更偏远的一个小渔村边缘,一间看似废弃的疍家棚屋。棚屋一半架在滩涂的木桩上,潮水涨时,下面便是海水,退潮时则露出泥泞的滩涂,进出都需要踩着特定的礁石路径,极为隐蔽。
「环境评估:地理位置隐蔽,视野开阔,易于预警,撤离路线单一(依赖潮汐)。」
棚屋内陈设简陋,但干净整洁,储备有少量粮食、淡水和药品,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简易电台。
“这里原本是‘影子’准备的最后一个安全屋,只有我知道。”百灵的声音有些沙哑,提到牺牲的战友,眼神黯淡了一瞬。
林浩宇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肋下和肩膀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百灵熟练地帮他换药,动作专业。
“头儿,你这几年……”百灵忍不住问道。
林浩宇简略地将自己如何从蓝家赘婿的伪装中觉醒,如何被迫卷入多方博弈,如何获得系统(隐去具体细节,以“特殊机遇”代称),如何在香港与“烛龙”周旋并最终暴露的经历说了一遍。其中惊心动魄处,让历经生死的百灵也听得屏息。
“所以,蓝小姐她……”百灵迟疑地问。
提到蓝胭脂,林浩宇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如海,里面翻涌着痛苦、担忧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高斌发动清洗那晚,她……生死不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情感模块检测:强烈担忧、自责、愤怒情绪波动。」
百灵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头儿,我这边断断续续收到过一些上海的消息。那晚蓝公馆确实打得很惨,死了很多人,76号对外宣称击毙了多名抵抗分子,但核心名单上……并没有蓝小姐的名字。有未经证实的传言说,现场发生过剧烈爆炸,有人趁乱被救走了,也可能是……尸骨无存。”
林浩宇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没有确认死亡,就是还有希望。他必须相信,那个表面骄纵、内里坚韧聪慧的女子,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说说你这边的情况,还有老领导。”林浩宇转移了话题,现在不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时候。
百灵神色一正:“我‘牺牲’那一次,是影子用命换了我一线生机。我重伤流落到这边,被当地的渔民救了,养好伤后,就利用以前的资源和影子留下的这条线,重新搭建了一个很小的情报节点,主要监控沿海的日伪调动和走私线路,也偶尔接应一些同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要联系的老领导,代号‘渔夫’。他是我们当年在华东地区的最高负责人之一,影子和他有过单线联系。影子‘走’之前,把这条绝密联络方式和识别码交给了我,嘱咐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启用。我相信,‘渔夫’如果还在,他一定是可靠的。”
「新人物解锁:‘渔夫’(代号),原华东地区高级负责人,状态未知。」
“需要多久?”林浩宇问。
“不确定。联络方式很麻烦,需要通过澳门的一个死信箱中转,而且不能频繁使用。发出信号后,快则三五天,慢则……可能永远没有回音。”百灵实话实说。
等待是煎熬的。林浩宇利用这段时间,一边养伤,一边通过百灵那台功率不大的电台,尝试接收外界的信号。信号时断时续,杂音很大,但他们还是拼凑出一些令人不安的信息:
香港方面: 石川浩二的实验室似乎已恢复正常运行,并有迹象表明,有新的、更关键的设备或样本正通过秘密渠道运抵香港。欧阳夏兰和欧孝安依然活跃,与日本军部及“烛龙”其他分支的往来似乎更加密切。
澳门方面: 码头炳传来隐晦的消息,义安帮最近消停了不少,但欧阳夏兰的人似乎在澳门加大了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等待什么。
上海方面: 高斌因蓝公馆事件未能抓到蓝胭脂而受到上峰斥责,但他反而变本加厉,展开了更残酷的报复性清洗,许多与蓝家或有抗日嫌疑的商界、文化界人士遭到迫害。同时,有模糊情报显示,76号内部似乎也在进行某种秘密的人员审查,气氛诡异。
「情报分析:‘烛龙’与日伪勾结加深,‘潘多拉’计划加速推进。高斌行为异常,可能内部不稳或另有图谋。」
这些信息让林浩宇感到时间愈发紧迫。每过去一天,“潘多拉”成功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
在等待的第四天夜里,百灵终于收到了从澳门死信箱取回的、经过加密的回复。译电的过程漫长而紧张,当最后一行字显现时,百灵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将译电纸递给林浩宇。
上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
「信已收到。‘零’情况已知。暂停一切主动联络,保持静默。新的指令与接应方式,将于月圆之夜(五日后),通过‘老地方’(指凤山祖庙香炉)送达。务必确认安全。‘渔夫’。」
「指令确认:来自‘渔夫’。内容:保持静默,等待进一步指令。」
有回应了!“渔夫”还在,并且确认了他的身份和情报!虽然还需要再等五天,并且要再次冒险去祖庙,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看到的第一缕曙光。
“头儿,我们……”百灵看向林浩宇。
“等。”林浩宇斩钉截铁,“按照‘渔夫’的指示,保持静默。这五天,我们哪里也不去,彻底蛰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他们收到回电的第二天下午,负责在村口高处望风的百灵,急匆匆地跑回棚屋,脸色凝重。
“头儿,有陌生面孔进村了!三个人,穿着普通,但走路的姿势和眼神不对,像是……嗅着味来的猎犬!”
「威胁预警:发现可疑侦察人员,疑似76号或‘烛龙’外围侦察人员。」
林浩宇的心猛地一紧。他们已经被盯上了?是凤山那次行动的尾巴,还是……内部出了问题?
平静的蛰伏期结束了,危险的暗流,终于涌到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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