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广州像个蒸笼,办公室的空调嗡嗡转着,却吹不散我心里的闷。
我刚把郝曼丽的笔记本放进抽屉,指尖还残留着封面向日葵的纹路。
从深圳回来三天了,冷冻舱门合上的“咔嗒”声总在耳边响。
夜里翻来覆去时,总想起她遗嘱里写的“技术要守护用户”。
可刚坐下,老张就攥着张会议通知跑过来,脸色比上次沈剑锋爆料时还难看。
“军哥,完了,高管会刚定的,7月 15号必须上线邮箱数据广告,陈建仁牵头,Jackson没反对。”
他把通知塞给我,纸上“提升广告营收 30%”的字样刺眼。
“刚才我听市场部说,Richard从总部带了指标下来,说‘必须牺牲部分隐私换增长’,谁反对都没用。”
我的手顿在抽屉把手上,心里像被浇了盆冷水。
上次会议我还以为用户调研能拖延一阵,没想到总部直接压了指标。
陈建仁肯定早就跟 Richard通了气,用“营收压力”逼所有人妥协。
正想着,办公区的广播响了:“请技术部、市场部、邮箱运营组全体成员,十分钟后到顶楼大会议室开会。”
走进会议室时,气氛已经冷到冰点。
陈建仁坐在 Richard旁边,手里拿着份数据报表,脸上堆着得意的笑;
市场部的人低头翻着广告商名单,没人敢看我;
老谭坐在角落,冲我递了个“小心”的眼神。
Richard敲了敲桌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同步邮箱数据广告的落地计划——7月 15号全量上线,技术部负责数据提取和广告推送模块开发,刘军,你是邮箱技术负责人,这个任务交给你,没问题吧?”
我站起来,手里攥着郝曼丽留下的 LDAP优化手稿。
“有问题。”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陈建仁的笑容僵在脸上,Richard皱起了眉。
“用户协议里没写数据可用于广告,我们未经授权提取行为数据,就是侵犯隐私;而且上次的用户调研显示,83%的用户反对精准广告,强行上线只会让用户流失,这不是‘增长’,是透支信任。”
“信任能当饭吃吗?”
陈建仁立刻打断我,把报表拍在桌上。
“刘军,你别总拿‘隐私’当挡箭牌!总部给的营收指标摆在这,完不成所有人都要受罚!你以为 LDAP系统维护不要钱?郝曼丽的冷冻费你不用赚?别在这装清高!”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曼丽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恶心的算计。
我攥紧手稿,声音冷了几分。
“我赚冷冻费靠的是技术,不是出卖用户。曼丽在美国还帮我优化 LDAP的容错率,她在遗嘱里写‘技术要守护用户’,不是让我们用技术挖用户的隐私赚钱!”
Richard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刘,我理解你的情绪,但这是总部的决定。我们可以做‘模糊授权’——在邮箱登录页加一行小字,默认勾选‘同意数据用于优化服务’,用户不取消就算授权,这样既合规,又能推进项目。你是技术专家,应该知道怎么平衡商业和隐私。”
“‘模糊授权’就是变相强迫。”
我摇了摇头,心里清楚这是在钻法律空子。
“用户不会仔细看登录页的小字,默认勾选和‘未经授权’没有区别。Richard,您在欧美做过技术,应该知道那边对隐私的严格要求——要是在加州,这种操作会被罚款到公司破产,为什么到了中国,就要降低标准?”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只有空调的声音在响。
陈建仁突然笑了,语气带着嘲讽。
“刘军,你是不是还没从曼丽的事里走出来?脑子不清醒了?总部的决定你也敢反驳?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Jackson撤你的职,换个人来做!”
“就算撤我的职,我也不会做。”
我看着 Richard,语气坚定。
“邮箱是网益的根基,1.2亿用户信任我们,才把邮件、账单、私人对话存在这里。我们要是把这些数据变成广告商的筹码,以后谁还敢用 163邮箱?等用户全跑了,再高的营收也留不住。”
Richard沉默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
“会议暂停,刘,你跟我来办公室。”
走进他的办公室,窗外的阳光照在办公桌上。
上面摊着份总部发来的邮件,标题是“Q3广告营收必须达标”。
Richard递给我一杯咖啡,语气软了些。
“刘,我知道你有原则,但我也是没办法——总部给的压力太大,要是完不成指标,我这个亚太技术总监就得下课。”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份升职意向书。
“只要你配合完成广告模块,我推荐你做技术部副总监,薪资翻倍,还能申请专项奖金,足够覆盖曼丽的冷冻费。你想想,有了更高的职位,以后能做更多事,也能更好地守护用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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