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 6月 30号
网益公司上市的那一刻,整个办公区像被注入了沸腾的岩浆。
行政部的 Linda抱着一沓粉色通知冲进大办公室,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喜悦:“配股方案下来啦!在职满三个月的都有份——”
我捏着刚到手的转正通知,指腹摩挲着“月薪 6000元”的字样,耳边还响着jennifer的声音:“项目奖金按月发,算下来你每月能拿八千多。”
口袋里的摩托罗拉 V998突然震动,是人事部群发的短信,提醒我们查收原始股分配明细。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发烫的脸颊,点开邮件时手指都在抖。
二十万,这串数字像突然炸开的烟花,在眼前晃得人发晕。
前台的 sherry突然尖叫一声,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
我刚打印一份资料,正弯腰去拿打印纸出来。
她扑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假睫毛上还沾着激动的泪珠:“我有五十万!够付珠江新城那套两居室的首付了!”
她的指甲在我衬衫上掐出浅浅的印子.
身后传来 Jennifer的高跟鞋滴答声,这位整天穿套装的职业女性满脸幸福:“我要给爸妈报欧洲十日游!他们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
技术部的老王把眼镜推到头顶,露出被镜片压红的鼻梁,他粗糙的手掌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索尼 PS2下个月发售,老子要抢先入手!”
话音未落,市场部的张姐已经在打电话订白云宾馆的包厢,嗓门大得能掀翻天花板:“给我留八桌!要最豪华的那种!”
那天的白云宾馆像被撒了把糖。
水晶灯折射出晃动的光斑,每个人的酒杯里都盛着摇晃的笑意。
陈副总举着茅台站起来时,领带歪在一边,啤酒肚把衬衫撑得发亮:“别看我现在喝茅台,年底换辆奔驰,让你们嫂子天天坐副驾!”
众人哄笑时,我瞥见角落里的 Berry正用吸管搅动橙汁,她米色的连衣裙在喧闹中显得格外安静。
这个总爱把头发松松挽起的新婚少妇,此刻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什么。
“在算股票收益?”
我拉过椅子坐下时,她突然抬头笑了,眼尾的痣在灯光下像颗小小的星。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老王拽去敬酒。
他满是酒气的胳膊勾着我的脖子:“小子,好好干!明年这时候哥带你去看车展!”
第二天,一股冷空气从大洋彼岸吹过来。
Sherry的惊叫声像根针,刺破了残留的酒意:“跌了!跌了!”
她的手指死死戳着电脑屏幕,法式美甲几乎要嵌进显示器里。
Jennifer刚好路过,马上凑过去看,头发飘着洗发水的茉莉香:“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发颤,昨天还盘算着带父母去欧洲旅游,现在嘴唇都白了。
刚从厕所回来的我,也停下了脚步。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
Sherry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冰凉:“股票不是零和博弈吗?有人赚就该有人亏,可我们都还没卖啊!”
Jennifer跟着点头,圆环耳坠在肩头急得乱晃:“难道是交易所算错了?”
“不是这样的。”
Berry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笔记本走过来,发绳松了半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
她把联想笔记本往桌上一放,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一道弧线:“你们看,这就像菜市场的白菜。”
她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当道具,“昨天大家觉得一棵白菜能卖 15块 5,今天突然听说天气要变,担心白菜会烂,就只愿意出 12块了。”
“可白菜不会自己长腿跑啊。”
我忍不住插话。
她突然笑出声,弯腰从笔筒里抽出支铅笔,在便签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
“公司就像这个圆圈,股票就是把它切成无数小块。”
她的笔尖在圆圈里点了点,“你买的不是一张纸,是公司的一部分。如果大家觉得这家公司以后能长出更多叶子,就会抢着买,价格就涨;要是觉得它要蔫了,就赶紧卖,价格就跌。”
她突然把铅笔横过来,在纸上划了道波浪线:“零和博弈是赌场,你赢的就是我输的。但股票更像种庄稼,雨水好的时候大家都有得赚,旱灾来了可能一起亏。”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笔,望向窗外掠过的云,“而且现在的互联网公司,就像还没结果的果树,资本觉得它结不出果子,自然就不愿意掏钱了。”
Berry忽然把笔记本转向我们,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表格。
她用铅笔尖点着某一行:“你们看雅狐,去年营收里广告占了七成,可用户点一次广告才赚几分钱。”
她忽然起身去饮水机接水,塑料杯在手里晃出细碎的水声,“就像开超市,还没学会卖东西先拼命租店面,我们网益做的搜索引擎,现在靠给门户网站导流收费,可服务器电费比收入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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