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皱巴巴的 IC卡,盯着键盘上被磨得发亮的数字,手指在“1”字键上停顿了三秒。
母亲此刻应该正在准备晚饭,腊肉炖萝卜是她的最爱。
“喂?是小军吗?”
母亲的声音混着电视里《新闻联播》的片头曲涌出来,我忽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泛起轻微的哽咽,赶紧把听筒往耳窝按了按。
“到广州啦,住的地方挺好的,老同学接的我。”
话尾故意拖出轻快的尾音,眼睛却盯着电话亭玻璃上斑驳的广告纸。
那些“办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在暮色里张牙舞爪,像极了白天劫匪黑色短袖衫上的图案。
轮到给舅舅打电话时,话筒里传来网吧里键盘鼠标敲击声和打联网游戏的大声叫喊声!
“军伢子可算到了,”舅舅的大嗓门震得我耳膜发疼,“记住别跟广东人学讲鸟语,咱长沙伢子就得港长沙普通话!”
我对着话筒使劲点头。
突然看见电话亭外有个戴黑色帽子的人影闪过,手指瞬间攥紧 IC卡边缘,直到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给表叔打电话时,公用电话的电流声突然变大了。
“羊城机会多,生活节奏很快,记得不要错过每个学习的机会。”
表叔现在已经是县里审计局的一名科长了,“遇到难处别硬扛,我有个同学在番禺一个镇派出所当所长。平时不要去打扰,只有当你遇到巨大困难时可以找他,电话号码是......”
他的声音渐渐模糊,我望着宿舍楼上晾晒的工装裤在晚风中摇晃。
突然发现裤脚沾着的泥点,竟和白天追劫匪时踩过的街角污水一模一样。
挂掉电话时,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宿舍楼。
IC卡还剩三块二毛钱,被我小心地夹进帆布包夹层。
远处大排档飘来炒田螺的香味,混着街角理发店的烫发水味道,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而我站在网中央,对着家乡的方向无声地张了张嘴,终究没让“抢劫”两个字漏出半点声响。
晚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白天的遭遇。
火车上的喧闹、火车站的拥挤、劫匪的嚣张、商铺老板的冷漠、中年男子的热心、警察的无奈,这一切就像一场电影,在我眼前不断闪过。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下几张零钱,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未来还会遇到多少困难和挑战。
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学会适应,学会保护自己。
窗外,广州的夜色依然热闹,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和商贩的叫卖声。
我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希望明天会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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