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隐流”基地的训练如火如荼。看着那些年轻而充满渴望的面孔在锻体术下挥汗如雨,在引气篇中尝试触摸新的力量边界,林凡心中那份关于“势力”的蓝图渐渐清晰。然而,他深知修行绝非闭门造车,尤其是心境修为,绝非一味苦修、打坐或战斗所能圆满。
《基础道诀》开篇明义:“道法自然”。此“自然”,非仅指山川草木,亦包含红尘万丈、人世百态。真正的“道”,需在“出世”的清净与“出世”的纷扰之间寻觅平衡,在观察万物、体悟众生中印证己心。筑基之后,力量暴涨,但若心境不能同步提升,便如孩童持利刃,易伤己身,更易迷失于力量带来的虚妄之中。
故而,在“隐流”的框架初步搭建,各项事务由指定的队长和秦武按部就班执行后,林凡选择了暂时抽身。
他没有御剑凌空,也没有动用龙魂的便捷交通工具,而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都市青年,换上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将一身超凡气息尽数内敛,悄然融入了帝都清晨尚未完全苏醒的街头。
早市喧嚣,热气腾腾。煎饼果子的面糊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混合着豆浆油条的香气;赶早班的上班族行色匆匆,眉头紧锁地刷着手机;遛弯的大爷大妈提着鸟笼或菜篮,用带着儿化音的京片子聊着家长里短;清洁工一下一下挥动着扫帚,扫去昨夜的尘埃……
林凡漫步其间,买了一个刚出炉的烧饼,就着滚烫的豆汁慢慢吃着。他的神识并未完全关闭,而是以一种极其放松、近乎“旁观”的状态,感受着周遭的一切。他能“听”到小贩对一天生计的期盼,上班族对KPI的焦虑,老人对健康的关切,清洁工对家人的思念……这些最平凡、最琐碎的情绪与欲望,构成了人间烟火最真实的底色。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你死我活的争夺算计,只有为了生存与生活最本能的奔波与喜怒哀乐。置身其中,林凡忽然觉得,自己那追求长生、探索星空的宏大目标,与眼前这为了下一顿饭、孩子学费、家人安康而努力的众生,在本质上并无高低——皆是生命在时间长河中的不同形态的挣扎与追求。
“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古人所言不虚。道无处不在,并非高高在上。修士超脱,并非脱离,而是理解、包容而后超越。
在城中古朴的胡同里转悠半天,看猫儿在墙头晒太阳,听孩童追逐嬉闹,他甚至蹲在路边,看了一会儿蚂蚁搬运食物,感受那种渺小生命展现出的惊人韧性与秩序。
下午,他搭乘地铁,感受这座超级都市地下奔涌的人潮。拥挤的车厢里,人们身体紧挨,灵魂却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有人疲惫假寐,有人沉浸屏幕,有人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驰的黑暗。林凡静静地站着,感受着这份现代都市特有的“孤独的喧嚣”。红尘炼心,并非一定要经历爱恨情仇,有时仅仅是观察与感受这众生相,便能涤荡心尘,让道心更加澄澈。
如此数日,他流连于博物馆,在那些承载着文明印记的古老器物前驻足,感受时光的重量;他也会去图书馆,并非查阅功法秘籍,只是随意翻阅历史、哲学、甚至自然科学书籍,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世界的运行规律,与修真知识相互印证,常有触类旁通之感。
这一日,他信步登上京城北郊的一段野长城。时值深秋,天高云淡,群山层林尽染,蜿蜒的城墙如同巨龙,盘旋在苍茫山脊之上,静默地诉说着千年的金戈铁马与岁月沧桑。
立于垛口,猎猎秋风吹动衣袂。眼前是壮阔的自然景象与厚重的人文历史交织而成的画卷。林凡放空心神,不再刻意去“感悟”什么,只是单纯地去看,去听,去感受。
看山峦起伏的脉络,如同大地呼吸的韵律;听风吹过松涛与城砖孔洞发出的呜咽,似古战场的回响;感受脚下砖石被无数脚印磨出的温润,以及其中蕴含的戍边将士的热血与乡愁。
忽然间,他心中升起一丝明悟。个体之于文明,如同水滴之于江河;文明之于自然,如同片刻之于永恒。修士求长生,求超脱,但若失了对这“江河”与“永恒”的敬畏与理解,所求长生也不过是更久的孤寂,所谓超脱也可能是无根的浮萍。
《基础道诀》中许多此前觉得晦涩的关于“天人合一”、“道贯古今”的描述,在此情此景下,变得鲜活起来。他的呼吸不知不觉间,与山风的节奏、与脚下大地隐约的脉动趋于同步。体内混沌真元的流转,也变得更加圆融自然,少了几分刻意操控的痕迹,多了几分随“势”而动的灵动。
胸口的清心玉微微发热,散发出的清凉气息与此刻开阔浩然的心境完美融合,滋养神魂的效果似乎更佳。
他在长城上静立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夕阳西下,将群山和城墙染成一片金红。当最后一丝余晖没入远山,林凡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愈发深沉平和。筑基初期那因快速突破而略显虚浮的根基,在这几日“入世”体验与今日“出世”感悟的交织下,彻底稳固下来,真元愈发凝练,神识也变得更加通透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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