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染坊那破旧不堪、满是锈迹的铜镜,仿若被邪恶的诅咒唤醒,竟从镜面的缝隙中缓缓渗出浓稠的黑血。那黑血如蠕动的魔虫,在镜面上肆意蔓延,迅速织就了一张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裂纹,每一道裂痕都似在发出无声的嘶吼。葛正正津津有味地咬着陈老偷藏的桂花糖,甜腻的香气在口中散开。然而,当他不经意间抬头,却瞥见血纹在镜中映出自己缺了颗牙的鬼脸。那是七岁时,被虎娃用弹弓打崩的牙齿留下的缺口,可此刻,在这布满黑血的镜面里,那缺口竟诡异无比地长出了织娘般尖锐的獠牙。那獠牙泛着森冷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镜中伸出,将他生吞活剥。整个染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黑暗力量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这面渗血的破铜镜,就像通往恐怖深渊的入口,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
““哟,李仙姑,你这镜子可得好好擦擦咯!”葛正一脸戏谑,说着便用袖口去抹镜面,可那血污却越擦越浓,“嘿,照这架势,明天保准能映出阎王爷的痔疮来!”
李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击道:“就你不正经,整天没个正形!”一旁的虎娃小徒弟捂着嘴偷笑,调侃道:“葛正师傅,您就别逗李师姐啦。”
李婷不再理会葛正的耍宝,拿起银针挑开血镜边缘,只见银镯与玉佩碎片共鸣出冰蓝色光雾。她神色一凛,认真说道:“这是织娘的‘魂镜裂隙’。她的残魂躲进了镇灵司的镜像档案库,还用‘倒吊魂链’把平安镇百姓的生魂挂在镜域里。”
话到一半,李婷突然顿住,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中被倒吊起来,银镯竟变成了绞索。她急忙扭头看向葛正,焦急地问道:“葛正,你的阴阳眼能看见镜域入口吗?”
虎娃攥着碎镜凑近,镜面突然映出染坊地下的青铜镜阵——三百六十面古镜嵌在黄泉路上,每面镜中都倒吊着一个镇民,脚踝系着的银线穿过镜面,在现实世界化作他们身上的胎记。孩子的碎镜里闪过织娘的笑靥:第13号,欢迎来到我的镜像刑场。
“葛大哥,镜子里的人在扯自己的肠子!”虎娃尖叫着捂住眼睛,碎镜却不听话地映出更清晰的画面,“他们用肠子当琴弦,弹的曲子...和骨魂琴一样臭!”
葛正感觉舌根发苦,仿佛真的尝到了肠子的腥臭味。他摸出断铃残片敲碎血镜,镜片飞溅的瞬间,听见无数声音从碎片里渗出:“救我”“好疼”“别照镜子”。右眼云纹胎记突然化作罗盘指针,指向染坊地板中央的太极鱼眼——那是镇灵司镜像档案库的入口。
“陈老头,你的醉拳能在镜子里打吗?”他用断铃撬开地板,腐臭的风里夹着铁锈味和照妖镜的铜腥味,“比如对着自己的倒影来一套‘醉打三清’,说不定能打通镜域通道。”
陈老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酒葫芦里装着从城隍庙偷来的供酒:“当年我和你爹在镜域里喝过酒!诀窍是——别信镜子里的自己,那家伙连屁都是反的!”他率先跳进黑洞,却在落地时发出闷哼,“靠!镜域的重力是反的!”
葛正跟着跃下,失重感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洞壁上倒立行走,每一步都踩碎一面古镜,镜中映出的竟是他不同人生的可能性:当织工的、当傀儡的、当织娘共犯的。他猛地抓住陈老的脚,却发现老人的倒影正在变成织娘的脸。
“老东西,你要是敢化成鬼婆娘,我就把你的酒葫芦塞进你那……”话未说完,一股浓烈得近乎实质的铜腥味如汹涌的潮水般猛地灌入他的喉咙,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当他双脚落地,惊愕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诡异至极的所在——那是一座由镜子构筑而成的环形刑场。
四周,三百六十面古朴陈旧的镜子森然矗立,镜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散发着幽冷的光。每一面镜子里,都倒吊着镇民,他们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拉扯着。他们的眼球早已被无情挖去,眼眶中黑洞洞的,像是无尽的深渊,似乎要将世间所有的光亮都吞噬殆尽。浓稠的鲜血顺着他们的脸颊、脖颈不断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虎娃手中那破碎的镜子“哐当”一声掉进血泊之中,溅起一片血花。在那满是裂痕的镜面里,清晰地映出葛正的倒影——他的右眼那块云纹胎记,竟被密密麻麻的银线缝成了一只扭曲的蝴蝶,每一根银线都像是蠕动的蛆虫;而他的左眼,竟变成了织娘那空洞无神的瞳孔,散发着诡异的幽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
突然,孩子惊恐地指着离他最近的那面镜子,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葛大哥!那是王婶!她的舌头被缝成了鞋带,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李婷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如流星般爆射向镜中那闪烁着寒光的银线。然而,银针在触碰到镜面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狠狠地反弹了回来。针尖上沾着的镇灵血,在光滑的镜面上缓缓流淌,竟勾勒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破”字。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这些是‘罪业魂链’!镜域会将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愧疚感无限放大,然后用他们最恐惧的方式进行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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