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炽热的日光肆无忌惮地倾洒着。染坊那扇破旧不堪的窗户,如同一位年迈且满脸皱纹的老妪,窗棂残缺不全,缝隙参差交错。阳光穿过这些不规则的缝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绞碎,化为一缕缕破碎且粘稠的光影,好似脑浆一般,黏糊糊地涂抹在葛正的眼皮之上。他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趴在竹床上,那竹床因岁月的侵蚀与长久的使用,发出微弱而喑哑的吱呀声,仿佛在低吟着时光的沧桑。葛正右眼那块云纹胎记,此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突地剧烈跳动着,每一下跳动都像是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声响自地底悠悠传来,那声音好似指甲刮擦玻璃时所发出的尖锐之音。可这又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某种黏腻且湿滑的触感,仿佛有一个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人,正用带着血渍的指甲,在他的视网膜上一笔一划地画着神秘而又恐怖的符咒。
“李仙姑,你听见没?”葛正一个翻身,把竹床压得“咯吱”直响,嬉皮笑脸道,“地底下在弹琵琶呢,那弦可是用人骨做的,每根弦上还缠着产妇的头发,啧啧,够邪性吧!”
李婷头也不抬,正专心擦拭着银针,银镯与玉佩碎片共鸣出清冷的光。她漫不经心地回嘴:“哟,就你知道得多?那是织娘的‘骨魂琴’。她用三百个夭折婴儿的指骨炼成琴弦,每弹一曲就抽走活人一根肋骨。”
葛正挑了挑眉,故意怪腔怪调地说:“哟,李仙姑懂得挺多嘛,平时没少研究这些邪门玩意儿吧。”李婷白了他一眼:“就你正经不了两分钟,少在这儿贫嘴。”
这时,虎娃小徒弟从门口探进头来,好奇地问:“师傅,啥是‘骨魂琴’啊?”李婷耐心解释道:“那是一件邪物……”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竖琴形状,锁骨下方浮现出琴弦状的青痕。她脸色一变,急忙问葛正:“葛正,你的胎记能定位琴身吗?”
虎娃攥着碎镜爬上床,镜面映出葛正瞳孔里的云纹化作游鱼,正顺着墙缝往地下钻。孩子突然指着水缸惊呼:“看!水里有手在弹琵琶!”
众人望去,只见染坊的水缸里浮着无数婴儿指骨,每根指骨都缠着银线,在水面织出琵琶的轮廓。指骨突然开始弹奏,发出的却不是乐声,而是指甲抓挠瓷器的尖啸,与此同时,葛正感觉右侧第七根肋骨传来冰凉的瘙痒——那是被琴弦盯上的征兆。
“陈老头的醉拳要是能拍成戏,准比这鬼琵琶好看。”葛正摸出断铃残片按压肋骨,碎光割开缠上来的银线时,竟闻见烧焦的头发味,“虎娃,碎镜借我照照水底...说不定能看见弹琵琶的鬼婆娘长啥样。”
虎娃将碎镜浸入水中,镜面突然布满血泡,映出地下五丈处的“骨魂琴房”:三百具婴儿尸体被倒挂在房梁上,指骨被拔去的手腕处缠着琴弦,脚尖点着盛满清汤的铜盆,盆里漂着他们自己的头骨。而琴房中央,织娘的虚影正用婴儿脊椎骨拨弄琴弦,每根弦的末端都系着平安镇居民的脚踝,其中一根最粗的银线,赫然连着葛正的倒影。
“她的头发...是用脐带编的。”虎娃的声音发抖,碎镜里的织娘突然转头,脐带发辫裂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无数婴儿鬼脸,“葛大哥,琴弦在喝你的血...从骨头里往外吸!”
李婷的银针“噗”地扎进水缸,针尖爆出的金光震碎了三根琴弦。葛正感觉肋骨的瘙痒转为刺痛,低头看见断铃残片割开的银线上挂着自己的骨屑,每一片都映着织娘的笑脸:“李仙姑,这鬼琴得用镇灵血才能毁...陈老头,把你的‘阴阳醉’给我泼缸里!”
陈老从床底拖出藏了三十年的酒坛,坛身上的符篆已经褪色:“这可是用我初恋的经血酿的...小崽子轻点用!”他咬牙打开坛盖,浓烈的桂花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却在泼进水缸的瞬间变成腐臭味,“糟了!酒被织娘下了‘夺魂蛊’!”
水缸里的指骨突然集体竖立,像三百根朝天的中指。葛正感觉鼻腔一热,鲜血滴在酒坛上,竟将腐臭的酒水重新酿成金色符液。他抄起酒坛泼向墙面,符液渗进砖缝的刹那,整面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轰鸣,露出通往骨魂琴房的密道。
“走!”他挥断铃残片砍断缠在脚踝的琴弦,“这次换我们当听众,听鬼婆娘弹一曲《黄泉安魂曲》——不过是用她的骨头当琴弦!”
密道里的空气像凝固的尸油,每呼吸一口都能尝到铁锈味。葛正数着墙上的婴儿手印前进,发现每十个手印后就有一个成人掌印,掌纹里嵌着“护子”的血符——那是镇灵司母亲们为保护孩子留下的最后印记。
“李仙姑,你说要是织娘有妈,她妈会怎么抽她?”他踢开挡路的婴儿头骨,头骨滚进黑暗,撞响了远处的琴弦,“用断铃抽三百下?还是用银针缝住她的嘴?”
李婷的银针在指尖轮转,每根针都蘸着葛正的鲜血:“她已经没有妈了。三十年前,她为了炼骨魂琴,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用她的头骨当琴枕。”她的银镯突然传来灼烧感,断簪碎片映出织娘弑母的场景——老妇人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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